“噢,是樂篤周先生啊。我在北京就常買你們的藥,認(rèn)識他?!?那人真有他鄉(xiāng)遇故知的感覺,臉上樂開了花。原來,樂篤周名“衍孫”,“篤周”是他的號,他的字是“葉潛”。正巧這時樂篤周到前柜來了,一見是老主顧,也挺高興??腿速I了藥之后,感嘆不已:“從北京到了南京,有兩個受不了。一個是受不了南京夏天的熱,真不愧是‘火爐子’!二是發(fā)愁買不著同仁堂的藥?,F(xiàn)在好了,在南京也能買到同仁堂的藥了。”
說到這兒,客人突然提出了一個要求:“吃了這么多同仁堂的藥,就是沒見過同仁堂的藥是怎么做的。聽說老樂家的藥店都是前店后廠,要是不礙事,您能不能讓我開開眼?”
樂篤周一愣,這可給他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只好找了個理由,給搪塞了過去。
原來,這南京同仁堂只有店,沒有廠,也就是只能賣藥不能制藥。因而它只有“半壁江山”,有人說它是“半拉子同仁堂”,并落下了“有店沒有廠,能賣不能造”的話。因此,它不僅和北京同仁堂不一樣,而且和其他有樂家祖?zhèn)髋浔?,能夠自產(chǎn)自銷的樂家老鋪也不一樣。有人不知底細(xì),就問樂篤周:“您這兒也叫‘同仁堂’,也是樂家老鋪,為什么您就不能做藥呢?”
樂篤周嘆口氣說:“唉,能做我為什么不做?”似有難言之隱,人家也就不好再問了。
樂家大房在臺灣還開過同仁堂,而且也和樂篤周有關(guān)系。那是全國解放前夕,樂篤周在臺灣開設(shè)了一家同仁堂。誰知時事不濟(jì),就在樂篤周回大陸辦藥的時候,臺海形勢大變,他竟再也回不到臺灣去了。于是臺灣的同仁堂便由樂篤周的夫人打理,但這時它和北京的同仁堂已經(jīng)沒有直接聯(lián)系了。若干年后,樂篤周的夫人辭世,子女去了外國。樂篤周則在南京、上海等地主持業(yè)務(wù)。他響應(yīng)國家號召,實行公私合營,積極要求進(jìn)步,1958年還將自己收藏的多件文物捐獻(xiàn)給故宮博物院。1979年,樂篤周病逝于大陸。
樂家二房是樂仲繁,他的后代開的是“永仁堂”、“懷仁堂”和“沛仁堂”。樂詠西是樂仲繁的次子,他于1920年牽頭,代表二房在北京前門外廊房頭條開設(shè)了頤齡堂。不過,頤齡堂最大的成就不是賣了多少藥,而是培養(yǎng)了樂詠西的兩個兒子,樂元可和樂孝先。他們兩位都是在頤齡堂學(xué)到的經(jīng)營本領(lǐng)。那時,樂詠西讓樂元可和樂孝先從學(xué)徒干起,他們?yōu)咄コ?、撣瓶抹柜、上板下板、跑前跑后,凡是小學(xué)徒干的,他們都得干。他們從小就跟著大車往安國藥市跑,風(fēng)里來、雨里去,吃了不少苦頭,長了不少見識,也親眼看到了許多人世間的不平。后來,頤齡堂分成了永仁堂、懷仁堂和沛仁堂。其中永仁堂在北京、包頭、煙臺共開設(shè)了三家分店。
樂詠西愛玩,是九城聞名的玩家:票戲、玩鳥、養(yǎng)鴿子、斗蛐蛐等,樣樣都玩得轟轟烈烈。他養(yǎng)有許多名貴的鴿子、蛐蛐,收藏有許多貴重的蛐蛐罐、鴿哨。據(jù)樂家后人回憶,他收集的“惠、承、興、鳴”四大名牌鴿哨還在萬國博物展上得過獎。據(jù)愛玩鴿子的人說,當(dāng)年北京有個鴿販子“窮極生智”,買通了樂詠西的車夫,讓他的馬車?yán)@道而行,經(jīng)過鴿販住所的附近。這時,鴿販就放出自己的鴿子。樂詠西忽聽一陣鴿哨在藍(lán)天中響起,如玉笛銀鈴一般動聽。他抬頭一看,只見三十多只鴿子在藍(lán)天白云間展翅盤旋,而且全都是名貴品種“紫環(huán)”和銀尾短嘴的“紫烏頭”。樂詠西喜出望外,竟花了四千元買下那群鴿子,又花三百元把鴿販?zhǔn)种衅贩N不純的鴿子也買了下來。那個販子大賺一筆,買房置地,一下子就跨入了“小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