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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四房共管同仁堂(20)

國寶同仁堂 作者:邊東子


“不敢,不敢。”樂達(dá)仁拱拱手,“令尊的大名早有耳聞,今見大公子風(fēng)度翩翩,果然不凡。幸甚,幸甚!”

看起來都是極俗的客套,可他們講的都是真心話。

老樂家的同仁堂供奉御藥一百八十多年,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楊公庶說的當(dāng)然是心里話。

樂達(dá)仁說的也是心里話。楊公庶的父親就是清末民初的風(fēng)云人物楊度。楊度是湖南人,字皙子,別號很多,如“虎公”、“虎禪”等。他早年受到梁啟超、譚嗣同等人的影響,有革新思想。曾留學(xué)日本,了解過“明治維新”。楊度熱心國事,才華出眾,曾為從外國人手中收回粵漢鐵路立過大功。但是他拒絕革命,主張君主立憲,清政府關(guān)于“立憲”的文件多出于他的手。那時清朝也在搞“法治”,楊度可以出入頤和園,對牛彈琴一般,給王公大臣們講“法律常識”。因此,樂家的人多少也知道這位楊皙子。袁世凱稱帝時,楊度組織起一個“籌安會”,專門為恢復(fù)帝制呼號奔走。這是他知名度最高的時候。

同仁堂就有人議論:“袁世凱說要共和,把宣統(tǒng)皇帝攆下臺了,捎帶著把咱們供奉御藥的差事也攪黃了。可現(xiàn)在呢?他自個兒要當(dāng)皇帝了。你們說,他講理嗎?”

“楊皙子說了,中國如不廢共和,立君主,則強(qiáng)國無望,富國無望,立憲無望,終歸于亡國而已……”

“這話咱就聽不明白了。沒有皇上頂多是不能供奉御藥了,說要亡國,我可不信。美利堅、法蘭西都沒有皇上,不是活得挺好嗎?”

“可不是,楊皙子開的治國之方,我看是不能應(yīng)癥?。 ?/p>

袁世凱當(dāng)了八十三天洪憲皇帝,就在全國人民的聲討中退位,不久就病死了。他的死也宣告了君主制的失敗。據(jù)說他臨死時把罪過都推到了楊度的頭上,大喊“楊度誤我”。

這時是楊度是一生中最痛苦的時候,他真正嘗到了“千夫所指”是什么滋味。他在這段時間曾求佛念經(jīng),以“虎禪師”等別名寫了不少論佛的文章,好像是超脫紅塵的樣子,但實際上,他一直在痛苦地進(jìn)行著反思。經(jīng)過一番心靈上的涅槃,他終于轉(zhuǎn)向了民主共和。1922年,他受孫中山之托,設(shè)法制止了吳佩孚增援陳炯明叛軍的計劃,幫助了危難中的孫中山。同年,楊度在上海加入了中國國民黨。

這就是楊度,一個才華橫溢,有功有過,跌過跤,走過彎路,但從不放棄追求和思索的人物。樂達(dá)仁覺得這一點和自己非常相似,自然就很佩服楊度。因此,他第一次見到楊度的這位大公子,就感到很親切。

楊公庶也很真誠地說:“我很敬佩樂家祖先的至理名言——‘修合無人見,存心有天知’。辦實業(yè)、建工廠、興科學(xué)也需要有這種精神,不然中國是無法振興的。”

樂達(dá)仁說:“令尊大人雖然飽經(jīng)滄桑,坎坷曲折,但他孜孜探求強(qiáng)國之路,從無改變,令人敬佩。他的一首詩于我很有啟發(fā):‘創(chuàng)業(yè)非難卻又難,所爭微細(xì)偶然間。古今豪杰皆如此,成敗關(guān)頭最等閑。’”

楊公庶見樂達(dá)仁還讀過父親的詩,就說:“家父不但喜愛寫詩著文,還作過一首歌呢?!?/p>

“啊,他還會寫歌?這我倒是第一次聽說?!睒愤_(dá)仁驚異地說。

“那是1904年的事,他寫過一首《黃河歌》,曾受到梁啟超先生的贊揚(yáng),沈心工先生為其譜了曲,便一時傳唱開來?!?說著,楊公庶就唱了起來,“黃河黃河,出自昆侖山,遠(yuǎn)從蒙古地,流入長城關(guān)。古來圣賢,生此河干。獨立堤上,心思曠然。長城外,河套邊,黃沙白草無人煙。思得十萬兵,長驅(qū)西北邊。飲酒烏梁海,策馬烏拉山,誓不戰(zhàn)勝終不還。君作鐃吹,觀我凱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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