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荊山
毛主席練草體是20世紀(jì)50年代以后的事,他喜愛書法,博采眾長,自成一體。
黃炎培先生藏有一本王羲之的真跡,主席聽說后非常高興,便決定向他借來一閱。主席知道這是世間珍稀之物,價值連城。但自己向他借,黃先生肯定不好意思拒絕,可是如果時間過長,又怕黃先生有苦衷。于是主席和他約定:就借一個月。
真跡送來之后,主席就愛不釋手,只要一有空,便翻閱研究、琢磨,對著真跡,反復(fù)練習(xí)比照,甚至達到了廢寢忘食的程度。
從借來那天起,黃老先生的心就一直懸著,才過一個星期,就不斷打來電話,詢問主席是否看完。有一天,正趕上我值班,黃老先生又打來電話,還是那本真跡的事。說心里話,我都有點煩了:主席借書你也敢催,又不是不還,又弄不丟。但人家既然來催,我還得向主席匯報。趁著給主席送水的機會,我把黃老先生催要書的事說給主席。
“怎么,他也來催債了?不是講好一個月嗎?”主席的目光里透著問號,看著我。我連忙解釋,不是催,只是問問。
當(dāng)時蘇聯(lián)在逼著我國還債,所以主席就黃老先生要書的事,如此說:“到一個月不還,我失信;不到一個月催討,是他失信。誰失信都不好?!敝飨@樣講,而且每天也在計算著借書的天數(shù)。
但黃老先生終于忍不住,又打來電話,這回把電話直接打到主席那里。他先是說了一大堆別的,最后又繞到那本真跡上。主席聽后,不慌不忙地問:“任之先生,一個月的氣,你也沉不住嗎?”
我覺得黃老先生有些小家子氣,在場的李銀橋也認(rèn)為向主席討債似的,沒個深淺。毛主席卻認(rèn)為:黃先生夠英雄,不夠朋友。到滿一個月的那一天,主席仔細(xì)地把王羲之的真跡用木板夾好,交代給我:必須在零點前送到黃炎培家。
我告訴主席,黃老那邊又來電話說,只要主席還在看,盡管多看幾天,沒關(guān)系。主席擺擺手又對我講:“說好一個月就是一個月,朋友交往要重信義?!?/p>
毛主席作為一個國家的最高領(lǐng)導(dǎo)者,以他的身份、地位,隨便找個理由,耽擱幾日再送去,想他黃老先生也說不出什么,但主席卻做到了重承諾,守信譽。
本文由尹荊山口述,王向東整理,2008年9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