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洪波轉身向其他幾位打麻將的朋友介紹說:“這位是靈湖市環(huán)保局新上任的吳局長,是我初中同學,我經常抄他的作業(yè),呵呵!”賈洪波又向吳鐵良介紹說:“這位是染織廠的居廠長,這位是皮箱廠的繆廠長,他是電子廠的杜經理,沒事湊一塊兒打打麻將,消遣消遣。”幾個廠長經理一聽眼前的是靈湖市環(huán)保局長,他們深知自己的企業(yè)都和污染有關,這環(huán)保局長就是管污染的,能不巴結嗎?幾個連忙握手,敬煙。吳鐵良笑著說:“不用客氣,幾位去忙好了,我找老同學有點兒事?!辟Z洪波說:“哥們幾個,就請先回吧,改天有空再聚。”等他們走后,賈洪波說:“這兒亂,到我辦公室坐吧?!?/p>
賈洪波給吳鐵良三人泡了茶,笑著說:“鐵良兄,今天怎么有空到我這破地方來了?不會是來查我的吧?”吳鐵良笑道:“怎么,做賊心虛了?”賈洪波說:“一個小小的污水處理廠,能有什么好偷的?我想當賊還沒機會呢?!避嚿佘姀膭偛刨Z洪波和幾位廠長的交情,看出他在這里的能量,至少廠長經理們主動來和他套近乎。車少軍說:“賈廠長謙虛了,您的廠雖小,但希望鄉(xiāng)的廠家要排放污水,還不得經過您這兒?您這可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啊!”吳鐵良介紹說:“他是污染控制科的車科長,很有闖勁的小伙子,經驗豐富。我是趕鴨子上架,什么都不懂,所以帶車科長一起過來,想多了解點兒情況?!辟Z洪波說:“車科長說得太夸張了,不瞞幾位說,現(xiàn)在我這污水處理廠,是負債經營,要不是承蒙幾位廠長的支援,恐怕早就撐不下去了。”
吳鐵良說:“怎么可能呢?污水處理廠不是有鄉(xiāng)政府撥款的嗎?”賈洪波說:“鄉(xiāng)政府那些錢只夠發(fā)人員工資,但每天運行的錢從哪里來?是,我們要收廠家的污水處理費,但那根本不夠,不但不賺錢,還賠錢!”吳鐵良笑道:“千做萬做,虧本生意不做,你怎么還做賠本生意呢?”賈洪波說:“沒辦法,鄉(xiāng)里要維持污水處理廠的運行,我是鄉(xiāng)里派來的,賠不賠錢和我沒關系?!彼緳C小劉說:“我們一進東方路,就聞到一股怪味,既然污水都通過處理了,怎么還會有那么刺鼻的味道呢?”賈洪波說:“當時為了方便污水集中處理,凡是重點污染企業(yè),差不多都集中開在污水處理廠附近了,所以,這邊的味道特別重,但污水是進來了,實際處理了多少,我就不搭界了?!眳氰F良說:“洪波,這是你的不對了,怎么當了廠長,一點兒責任心都沒有,這個不管,那個不搭界,你也太不稱職了!”賈洪波說:“不是我沒責任心,我是無能為力?。∥?guī)銈兿氯タ纯?,你們就明白我說的話了!”
陳舊的處理池,已看不到水泥的顏色,連接水泵的管道銹跡斑斑,初沉池、二沉池里翻滾的水,依然很渾濁,泛著白色的泡沫,散發(fā)著既不像氨味又不像餿味的怪味,讓人鼻孔感到酸溜溜的。賈洪波說:“這些設施,是20世紀90年代初請國家環(huán)保局的人來設計的,當時,我們鄉(xiāng)還被評為環(huán)保先進鄉(xiāng),但十幾年過去了,污水處理廠的家當,還是這老一套!”車少軍說:“是啊,剛才我看到你們處理廢水用的還是老辦法,添加硫酸亞鐵,為什么不及時更新設備,適應污水處理需要呢?”賈洪波說:“這老設備都快動不起來了,哪還有錢添新設備?”吳鐵良說:“廠家的污水處理費,鄉(xiāng)里的補貼款,水利部門和縣環(huán)保局都有專門的撥款,怎么還不夠嗎?”賈洪波說;“鐵良,你是剛當局長不知道下邊的情況,水利部門倒是有撥款,但鄉(xiāng)里都用在河道清理上了,縣環(huán)保局我們就不指望了,馬局長說我們鄉(xiāng)有錢,從來沒把我們列在撥款之列,至于那個污水處理費,說來就話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