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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2紀(jì)念堂前的女杰(1)

鏡里波瀾30年 作者:邱豐


1979年,呂相友的拍攝生涯中又多了一段難忘的經(jīng)歷。應(yīng)賀子珍女婿孔令華的邀請,他成為賀子珍瞻仰毛主席紀(jì)念堂的唯一攝影師。

白云蒼狗,世事變遷。毛主席紀(jì)念堂前,蒼松翠柏難忘,漢玉石雕難忘,呂相友的相機也難忘,曾有一位年邁的女戰(zhàn)士、毛澤東年輕時的戰(zhàn)友悄悄來到這里……

這天,呂相友要拍攝的是一位特殊的女性—— 賀子珍。

賀子珍1909年生于江西省永新縣,1928年與毛澤東結(jié)婚。在毛澤東最艱苦的10年革命生涯中,她陪伴左右,并經(jīng)歷了九死一生的長征歲月。20世紀(jì)30年代在延安,兩人因誤會發(fā)生爭執(zhí),賀子珍于1937年冬天去蘇聯(lián)療傷,自此從毛澤東的生活中消失。蘇聯(lián)之行,并未取出賀子珍身體里因戰(zhàn)爭而留下的彈片,更添心傷累累。1947年,她回到中國,從1949年開始在上海、南昌等地養(yǎng)病。直到“四人幫”倒臺之后,賀子珍才得到“解放”,于1979年被增補為第五屆全國政協(xié)委員。

對賀子珍來說,這次的北京之行,她足足等待了30年。1949年,新中國成立時,她想來北京,未能如愿;1966年,她想來北京,依然未能如愿;這一次,她終于實現(xiàn)了多年的愿望!

賀子珍的北京之行是非常不容易的。1977年,毛主席紀(jì)念堂建成,9月9日對外開放。1978年,中央開始安排各地老紅軍、老干部專程到北京瞻仰毛主席的遺容,而賀子珍則因為各種原因在上海足足等候了一年多。1979年9月3日,在女兒李敏和女婿孔令華的多方奔走之下,中央派專機將賀子珍接到了北京。一到北京,她就急迫地要求前往紀(jì)念堂,經(jīng)過周密準(zhǔn)備,這次瞻仰被安排在了9月8日。

等待讓呂相友心里充滿了期盼:這位走過長征,經(jīng)歷過喪子失女痛楚的偉大女性會以何種面貌出現(xiàn)呢?正思索間,他看到了賀子珍。

過去的戰(zhàn)爭歲月給賀子珍留下了一身的病痛,已經(jīng)70歲高齡的她因兩年前的一次中風(fēng)只能坐在輪椅上,口齒表達也不太清楚。但銀白的短發(fā)整齊地梳在腦后,仍然明亮的眼睛,雪白的衣領(lǐng)、藍灰色外套,干凈樸素的裝扮,處處透出當(dāng)年“永新一枝花”的風(fēng)采。

呂相友默默地跟在賀子珍的輪椅邊,不時舉起相機,留下賀子珍的身影。一行人從面對天安門城樓的北門進入毛主席紀(jì)念堂。在北大廳里3米高的毛主席漢白玉坐像前,女兒李敏和女婿孔令華代母親賀子珍獻上一個心形花圈,左右緞帶上分別寫著:

永遠繼承您的革命遺志

戰(zhàn)友賀子珍率女兒李敏、女婿孔令華敬獻

賀子珍久久凝望著毛澤東的坐像,心里想到的是當(dāng)初那段艱苦卻相濡以沫的日子嗎?在毛澤東坐像旁邊,賀子珍凝重地坐在輪椅上,目光望著前方的天安門,呂相友拍下了這張自從1937年延安鳳凰山之后賀子珍與毛澤東(坐像)的唯一合影。

瞻仰廳里是不允許拍照的,所以呂相友十分遺憾未能記錄下賀子珍與毛主席相處的場景。但他還清晰地記得當(dāng)時的情景:他跟在扶著輪椅的李敏身后,步子沉重地緩緩前行,與3年前呂相友守靈時拍攝到的場面一樣,毛主席躺在水晶棺里,一層透明而冰冷的水晶隔開了他和他的人民、戰(zhàn)友和同志。呂相友望望輪椅上的賀子珍,她中風(fēng)后唯一能動的右手里緊緊握著一條白手絹,眼睛直視著毛主席,始終不肯離開……

呂相友不禁百感交集,心里默默對賀子珍說:哭吧,也許哭出來您會覺得更好受一些。但賀子珍將手絹塞到嘴里,緊緊咬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想到了什么?是42年前的延安之別,還是20年前的廬山匆匆一會?抑或是女兒李敏告訴她的最后一次見到父親毛澤東的情形:毛澤東發(fā)現(xiàn)女兒站在面前,但已無法用言語表達自己的想法,就用左手食指和拇指做了一個圈給女兒看。這個圈,是否就是指要照顧好賀子珍呢?因為她的乳名叫 “桂圓”。

不知不覺間,呂相友眼前一片模糊,他看不清水晶棺里的毛主席,只依稀望到賀子珍眼中不停涌出的淚水。擦干眼淚,他看到李敏、孔令華的臉上也都流滿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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