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月(8)

北平日記 作者:董毅


每日我們差不多得花百元左右,而所進只四十余元,其余虛空不知如何辦法也!五月份鑄兄計在六月初寄來,而伽宇處競無一毫音信也,我不慣向人做乞憐語,我亦不寫信催詢,任憑各人之良心而已,以后正不知如何生活也!?

6月11日 星期日 晴

昨晚沒聽娘話,還是睡在沒有帳子的小床上,結(jié)果是被蚊蟲等攻擊了一個不亦樂乎!一夜很不安穩(wěn),各處癢的很,好容易早上才迷糊著了,卻已拉過了九點半,急忙起來,因為預(yù)備今天做的事情不少,整理完報紙,心里煩悶無聊,不想再繼續(xù)下去做什么事情,于是在十一點一刻信步走到隔壁去,他們都在家和他們神聊了一陣子,還給小弟講了一個電影故事,在弟妹們幾次三番的喊我和小雨紛紛下過不停,才回去吃午飯。

斌這個孩子真有點怪,自從去年秋末冬初以后,我一半在校住,一半不愿再去找她,所以除了甚少機會的偶而遇見以外,是每每有一個相當長的時間不相見也不通音問,隨之五姐小弟也不大常來,我始終抱著敬鬼神而遠之的態(tài)度,和聽來的消息說她認得不少男孩子似的,令我更不愛見她了,偶爾的相會,面子不能不做到,在中南海冰上也曾攜手溜過一圈,這樣保持著冷漠的態(tài)度,可以算是到前天止吧!自從不幸的,令我不知所措的,悲哀得痛不欲生的事件發(fā)生以來,她卻例外的自動的竟來了我家,連著三天,以后又不時遇見,在看見我時,好似她很高興,有說有笑的樣子,我也覺得她變了,不像以前那般只會和我鬧別扭的孩子了,那般溫柔嫵媚的對我,頭幾次我卻不曾動心,仍是保持以前的冷淡態(tài)度,還是記著以前她和黃松三一同行動與我的刺激,和在西單她和小弟一塊走而不理我的情形,可是在昨天,已是好幾次了,我不大理會的樣子,她仍是拿那股子笑臉對我,像最初我和她相熟的那種樣子----今天下午的事實證明了她是有意的愿意和我恢復(fù)舊日的友誼,在上午我曾口頭約小弟一同去公園走走,因為是我在上星期二答應(yīng)弟妹們的,飯后我?guī)Я诵∶?,四弟帶了五弟在黃家門口,叫出了小弟,斌也走出,我因為上午還怕碰一鼻子灰,所以只對小弟說,故意不問她,現(xiàn)在她也走到門口,不好意思不問她一下,于是我只淡淡的問她去公園一塊走走不?她竟立刻一口答應(yīng)了,翩然進去,換了一件花的短袖旗袍,她自己做的騎車和我們一塊走了,這么痛快卻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呢!一路上談?wù)勑πΓ胶茏匀?,四弟要去游泳,把五弟送到公園就走了,我買票進去以后,一路悠閑的走著,多日未曾來公園了,不覺精神一爽,天氣不太熱,游人也不算少,許多人都看斌,她今天的頭發(fā)不是飛機式了,前邊卷起兩個花,后邊卻很簡單的用夾子夾起來成一個小半月芽形,也很別致,小弟,五弟,小妹三個小孩子可高興了,滿處亂蹦亂跳,進花塢,往北看鹿,一路上許多人用眼光打量斌,在后河看了會別人劃船,忽然間下起雨來,于是奔到一個小亭子上來避雨,都擠滿了人,我和斌滿不在乎,自然的談著,斌也很大方的答應(yīng)著我,一時引得全亭子上避雨的人都很注目呢!還好,不一刻雨就止了,又繞到東邊去,在一路上看見些不夠味的女人,斌輒斥之以鼻,意思是不夠味,可見她的虛榮心還是不小,也許是女孩子好美的緣故吧。今天斌的態(tài)度與以前大不相同,一切都隨合我的意思,決不反對,意思還是很密切的樣子,有什么不經(jīng)意的動作,她不會有所畏縮或害羞,大方勁卻是泓比不了的,由東邊走到來會雨軒,到董事會看中國畫學(xué)研究會十六次展覽,成績極為美滿,中間極多精品,令人愛不忍釋,惜小孩子吵嚷,只匆匆看過即出,內(nèi)有王雪濤,周啟祥等作品,其余邢一峯、李大成等均甚佳,最珍貴者為水竹邨人遺筆山石一幀,在屋內(nèi)遇慶成,旋因他看見斌在那旁即走到另一屋去看,好似避著我倆,何必,這又有什么,由畫展出來,過來雨軒,里邊有兩個女人年青的直著眼看斌,我以為她們認識她呢,原來不認得,斌這么大魔力嗎?連同性也吸引得直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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