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圍攻,敵人采取的戰(zhàn)術是:縱深配備,并列推進,步步為營,邊進邊“剿”。
由于敵人兵力強大,戰(zhàn)術上有了改變,紅軍從一開始就陷入被動的局面。
在麻城、黃安、七里坪等地,先后接連苦戰(zhàn)五個多月,雖然殲敵近萬人,但難以粉碎敵人的重兵合擊。
紅軍傷亡慘重,處境十分艱難。
盡管徐向前精心指揮,親臨前線與戰(zhàn)士同生共死,紅軍還是一步步敗退,許多杰出的指揮員戰(zhàn)死沙場,無數戰(zhàn)士倒在血泊里。
徐向前黃埔軍校的老同學,參加過南昌起義、廣州起義的紅二十五軍軍長蔡申熙戰(zhàn)死;紅一師政委甘濟時在苦戰(zhàn)中犧牲;十二師師長陳賡身負重傷……部隊經過一夜的行軍。
徐向前一路上把馬讓給傷病員騎,自己是走著到目的地的。
路上,他得知陳賡傷勢嚴重,準備到上海治療,剛剛宿營,聽說陳賡來了,心中一陣好喜。
這說明,陳賡傷勢不重,不然,他怎么找到指揮部來了。
徐向前正要出屋門去看看,聽見一個聲音在叫喊:“徐總指揮!”
聲音尖脆,帶著幾分頑皮氣,一聽就是陳賡。
陳賡是一年多前從上海黨中央機關來鄂豫皖蘇區(qū)的。
開始任三十八團團長,而后升為十二師師長。
戰(zhàn)場上是一員虎將,平時卻是一刻也不安靜的“娃娃頭”。
只要他在場,話最多的是他,聲音最響的也是他。
徐向前雖和陳賡同為黃埔軍校第一期學生,因為不在一個隊,那時彼此并不熟悉。
徐向前聽說,陳賡畢業(yè)后,第二次東征做過蔣介石的護衛(wèi),還從戰(zhàn)場上背下來腳部扭傷的蔣介石,是蔣介石的“救命恩人”。
徐向前真正熟悉陳賡,還是他來到紅四方面軍之后。
開頭,徐向前不太喜歡陳賡的頑皮相,覺得他缺少軍官的威嚴;戰(zhàn)場上的陳賡,卻使徐向前轉變了對他的印象。
至于陳賡對總指揮徐向前的印象,認為他指揮有方,決心硬,帶兵嚴,就是笑臉少,過于古板。
陳賡今晚向總指揮來告別。
他左腿部傷勢嚴重,骨頭被子彈打斷,需要去大醫(yī)院接骨頭。
張國燾批準他去上海治療。
“徐總指揮,我不想離開部隊啊!”
陳賡一見徐向前的面,孩子似的哭起來。
“你真是娃娃頭,哭什么呀!”
徐向前忙扶他在擔架上坐起,安慰說:“上海醫(yī)療條件好,你的傷會很快好的。”
“總指揮呀,”陳賡淚流滿面,“我陳賡掉腦袋都不怕,傷一條腿算個球!
我傷心的是……”
仗沒打好,傷亡大,處處被動。
這也是徐向前心里的苦楚。
他說:“敵人也太多,太強了……”
“敵人打不垮我們,我們自己把自己搞垮了……”
陳賡對“肅反”有怨氣。
其實,徐向前的怨氣比陳賡大。
紅軍中大批干部被逮、關押,許多人遭槍殺。
“肅反”,是黨中央指示的,在鄂豫皖這塊土地上,“肅反”是張國燾主席親自抓的,誰敢說什么呀!
“你去吧,好好養(yǎng)傷?!?/p>
徐向前向陳賡說,“上海那地方是虎狼窩,不僅有國民黨的暗探、特務,還有共產黨的叛徒,你要多加小心!”
陳賡點頭應著。
徐向前心中有千言萬語,想對陳賡敘說,想讓他到上海向黨中央陳述,他認為“肅反”是錯誤的,張國燾的戰(zhàn)略估計是錯誤的,可是,黨中央領導人只會相信張國燾的話,哪會聽他徐向前的。
再說,陳賡是去養(yǎng)傷的,不應該讓他去找中央說三道四。
“啊,陳賡你在這里!”
隨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張國燾走進門來。
他聲音低沉,少氣無力,十分疲倦。
幾個月前,他在四方面軍高級干部軍事會議上,興高采烈講形勢,談戰(zhàn)局發(fā)展,說國民黨第三次“圍剿”被紅軍粉碎后,蔣介石再無力進攻紅軍了;紅軍今后的敵人將是日本帝國主義,國民黨將是“偏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