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餓了找老鄉(xiāng)要點吃的,渴了隨便找口水喝。
常常是夜宿野外,與世隔絕。
他的心卻始終向著陜北的延安,向著黨中央所在的方向。
腳下是路,奮斗不息才有生存的希望。
停滯不前將是死亡。
他經(jīng)永昌,下涼州,沒遇上多少麻煩。
在涼州城外的小路上,突然碰上了西路軍特務(wù)營曹營長。
盡管他也化了裝,徐向前一眼就看出來了,因為他的腦袋很大,同志們送他外號“曹大頭”。
性格剛強的曹營長,意外地見到總指揮,話沒出口,卻淚流滿面了。
他又有說不出的高興,像執(zhí)行偵察任務(wù)回來一樣,向總指揮匯報部隊分散后他所知道的一切。
他關(guān)切地對徐向前說:“總指揮,可要小心啊!
有專門抓你的布告,說抓到你有重賞?!?/p>
徐向前輕蔑一笑,說:“這不是走了好多天啦,沒有人能抓住嘛!
放心吧。”
“我保護總指揮走?!?/p>
“好,我們一路到陜北?!?/p>
徐向前的輕松話語,使曹營長笑了。
話雖然輕松,徐向前的心中卻是沉甸甸的。
一路走,他心里一路掛念著離開后同志們的處境。
活著的許多人們,眼下又都是什么情況呢?他只能思念,一點消息也不知道。
……王樹聲率領(lǐng)的支隊,由石窩向北行動,依托祁連山北麓與敵游擊,吸引敵人兵力,掩護另兩個支隊轉(zhuǎn)移。
3月15日至18日,連續(xù)與馬家軍激戰(zhàn),擊斃敵團長譚成祥、馬占成以下官兵數(shù)百人,但終因敵眾我寡,彈盡糧絕,大部分紅軍戰(zhàn)士壯烈犧牲…………畢占云率領(lǐng)的支隊也與敵人激戰(zhàn)數(shù)日,西路軍政治部敵軍工作部長曾日三、地方工作部長吳永康及大部分戰(zhàn)士英勇犧牲…………第五軍軍長孫玉清在甘州南被俘,被押解青海西寧,馬步芳軟硬兼施勸降,均遭孫軍長唾罵,后經(jīng)蔣介石下令慘遭殺害…………李先念率領(lǐng)的支隊1000多人,西路軍工作委員會大部成員隨行,于3月14日晚向南進入祁連山深部,部隊斷糧無鹽,白天靠打獵充饑,夜晚在冰窟、山洞宿營。
他們隨行的電臺,同援西軍總部和中央軍委保持聯(lián)系。
當(dāng)他們翻越終年積雪的祁連山,西行到青海巡堡以北的分水嶺上時,收到了中央電臺的呼號,中央電示:團結(jié)一致,保存力量,設(shè)法進入新疆,將派陳云等前往迎接。
李先念、李卓然當(dāng)即復(fù)電:堅決執(zhí)行中央指示,向新疆前進…………許多走散的西路軍將士,個個人自為戰(zhàn)。
有的被敵人捉去,有的幾個人英勇奮戰(zhàn),流盡最后的一滴血。
……徐向前對這些同志的處境和遭遇,一無所知。
他和曹營長相逢以后,一前一后向東走著。
有曹營長在身邊,徐向前感到欣慰多了。
而曹營長走得可不輕松,他要用盡全身解術(shù),耳聽八方,眼觀六路,用自己的“特務(wù)”本領(lǐng)乃至生命,來保證總指揮的安全。
他們經(jīng)土門、景泰,一直向東……誰也說不準走出多少路,常常一兩天不見一個人。
有時看到了人,能避開的就避開,實在躲不開,也不敢多說話。
他們走著走著,黃河卻出現(xiàn)在眼前。
他倆停止了腳步,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細心觀察河邊的情況。
看到不遠處有個放羊的老人,便走過去同他搭話。
徐向前問:“老鄉(xiāng),前面有渡口嗎?”
老人開始有點緊張,攆著羊要跑開。
他聽是北方口音,不是馬家軍要抓的“南蠻子兵”,很快平靜下來。
他說前面有渡口,都被大兵看守著,說是要抓什么紅軍。
說了一陣,那老人也許識破了徐向前他們的身份,就說:有不少紅軍的人,打仗敗給了馬家軍,從上邊過黃河去了。
他也不問徐向前是什么人,只是說要過黃河,上游有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