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這時,像是明白了許多,原來“吃大戶”是貧苦農(nóng)民為了活命被逼出來的。
“吃大戶”的悲慘景象,在朱德的記憶中留下永遠不可磨滅的景象,直到40年后他還清楚地記著:“四川連年旱災,很多的農(nóng)民饑餓、破產(chǎn),不得不成群結隊地去‘吃大戶’。
我親眼看到,六七百穿得破破爛爛的農(nóng)民和他們的妻子兒女被所謂官兵一陣兇殺毒打,血濺四五十里,哭聲動天?!?/p>
連年的災荒,整個川北一帶的窮苦農(nóng)民都是叫苦連天。
朱家的生活也更加困難,全家人只靠兩頓稀飯維持著,以野菜、豆葉、樹葉和米糠摻和在一起充饑。
直到夏末秋初,才下了一場雨,給農(nóng)民帶來一線希望,全家老少齊下地,搶種了點秋糧和瓜菜,總算熬到了年關。
但是,夏糧顆粒沒收,實在無法向丁家交租。
這時,狼心狗肺的丁閻王,不但不減租反而還加租,三天兩頭派狗腿子來逼債催租。
農(nóng)歷臘月二十三那天,丁閻王家的丁管家闖進了朱家。
一踏進門就板著臉說:“我家老爺有話交代,你家欠下的租,新賬老賬,連本帶利,分文不能少,就是賣兒賣女,也得結清了。
至于今年是個荒年,那只能怪老天不幫忙。
租子嘛,老爺有話,顆粒都不能少。
你們聽清了沒有?”朱家老小聽到這里,恨得直咬牙,沒有敢吭聲。
最后,還是老祖父朱邦俊爆發(fā)了,他氣憤地對丁管家說:“你家老爺也太狠毒了,那是要遭報應的。
回去告訴你家老爺,今年要租子沒有,要命有一條!”
話音剛落就摔倒在地,暈了過去。
丁管家看到如此情景,也只好收場。
臨出門時,還撂下一句話:“你裝死也沒用。
年前你交不了租子還不了債,就莫想過年!走著瞧吧!”
1895年的除夕,琳瑯寨里下起了少有的鵝毛大雪,松樹白了,竹林白了,田野白了,整個琳瑯山白雪皚皚,一片銀白。
不時傳來一陣“噼哩啪啦”的鞭炮聲,那是丁閻王在丁家大院里關著大門歡度除夕。
這時,朱家老小圍坐在火盆旁,默默地送走今年最后一個寒夜,企盼著來年風調(diào)雨順有個好年景。
年邁的祖父朱邦俊卻依門站著,望著漫天飛舞的雪花,思緒萬千。
他轉(zhuǎn)身對火盆旁的子孫們說:“俗話說‘瑞雪兆豐年’,旱了一年多,這場大雪不易呀!”他像是看到了來年的豐收,看到了希望。
突然,他又嘆了一口氣,接著說:“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
我們?nèi)?0多口,老的又老了一歲,小的又長大了一歲,老老小小都盼著年年有個好收成,盼著全家平安,六畜興旺,萬事如意。
可是,我們朱家不順心的事年年有,今年又特別多!……”老祖父的話還沒講完。
朱德的父親朱世林是個急性子,接著話茬搭腔了:“這個過年下大雪,是個好兆頭,轉(zhuǎn)年該是豐收年。
可是,我今天晚上這右眼總是跳,人常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老祖母極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說:“你那個臟嘴就不會說句吉利話?是火盆把你烤得來,還不離得遠些!”
朱世林剛從火盆旁站起來,丁閻王家的丁管家提著燈籠,帶著打手闖進了朱家。
“你們姓朱的全家都在這里,好好聽著,我丁家老爺傳話,你們欠的租債一定要還清!你家租的田全部收回,已另外招客了。
限你們明天就搬出丁家灣!”
年關催租逼債,對佃戶來說已經(jīng)難以忍受的了,丁閻王狠毒到了極點,又下毒手要抽田,要趕朱家搬家。
這簡直是硬往絕路上逼人。
老人們氣得長吁短嘆,小的恨得摩拳擦掌,要去和丁閻王拼命,女的急得在一旁哭泣。
幾個大男人實在忍無可忍了,齊站起來沖著丁管家七嘴八舌地吼道:“回去告訴丁閻王,你們這樣歹毒,這樣狠心,是要遭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