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軍在渡過金沙江到達云南會理地區(qū)后,部隊進行了五天的休整。為什么要休整?是因為前面就是彝族聚居區(qū)了,當時彝族與漢族之間存在著較深的矛盾,他們建立了自己的部族武裝,不服從當地官府的統治,自己處理自己聚居區(qū)里的事情,有很濃的自治味道。 如何通過這樣一個對漢族軍隊有著極大戒備心理的少數民族聚居區(qū),當時的紅軍參謀長兼中央縱隊司令員——劉伯承想了很多辦法。除了要求部隊加強民族政策教育、尊重彝族同胞的生活習慣外,他還想方設法接近彝族的部落首領,和他們交朋友。劉司令告訴這些彝民首領,紅軍到這里僅僅是路過,紅軍不在這里久留,我們要去攻打四川的軍閥劉文輝。彝民們對劉文輝都很反感,因為他的軍隊經常騷擾彝民聚居區(qū)。
當時還出現了一個插曲,即毛澤東率領紅軍總部領導進入彝族聚居區(qū)時,彝民聽說毛澤東是這里最大的官時,便想試探一下毛澤東的誠意。他們派出了十幾名代表,端著一罐子自己親手制作的酪棗來到軍委總部,要毛澤東嘗一嘗。彝民有一個習慣,客人來了要先送酪棗品嘗。警衛(wèi)人員出于安全考慮,要求代毛澤東品嘗。彝民代表的臉色當時就很難看,毛澤東立即制止了警衛(wèi)人員的做法,恭恭敬敬的從彝民代表手中接過酪棗,邊吃邊稱贊酪棗做得好。就這樣,彝族同胞終于打消了對漢族軍隊的敵意,自發(fā)的給紅軍帶路。
但這時候,我父親卻出事了。因為當時盡顧著如何與彝民搞團結了,部隊都派出去做工作,一個排甚至一個班的各自為戰(zhàn)。等出了彝民區(qū)我父親發(fā)現教導營里有二十幾個戰(zhàn)士掉隊了。我父親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離隊的,是有意識的離隊還是迷失方向找不著部隊了。反正我父親是一頭霧水。
但這畢竟是大事,當時軍團司令員是林彪,政治委員是聶榮臻。他們兩個人同時在軍團部找我父親談話。林彪板著臉說:
“教導營減員太多,你作為營長,要負責任!”
我父親低頭道:“我領導不力,愿意接受批評!”
林彪說:“批評?你要接受紀律處分!”
我父親問:“什么紀律處分?”
林彪說:“禁閉一個月!”
我父親糊涂了:“部隊天天行軍,怎么關我禁閉?難道要抬著我?”
聶榮臻笑了起來:“抬著你?還有這好事?你自己走吧,關禁閉就是不許你騎馬,你的馬由警衛(wèi)員牽著。”
我父親心想林彪還真有點子,弄出一個“走路禁閉處分”。我父親其實倒是輕省了很多,他每天就是跟隨部隊行軍,不用籌集糧草,不用值班查哨。警衛(wèi)員仍然為自己服務,一到了開飯時間警衛(wèi)員就端過來飯和菜,晚上還給自己找門板搭床鋪。這日子真是悠哉游哉!只是有些不習慣,因為原來作為一營之長,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情,現在一下子清閑下來,有點不適應。
當時在長征中同樣受處分的有許多高級將領,如黃克誠、肖勁光等。他們是不是也是“走路禁閉法”,我父親不得而知,反正林彪的一軍團都是這個處分辦法。解放后,我父親就這個問題問過周總理。周總理笑著說:
“這件事主席講了,延安七大也作出過決定,長征中受過的處分一律不算數!”
我父親跟總理開玩笑:“這還差不多,要不然的話,我們教導營減員幾十人,就給我這個營長關了一個月禁閉;那長征后紅軍30萬人減員到幾萬人,如要給人關禁閉差不多得關8000多年!”
周恩來聽后縱聲大笑:“陳士榘要秋后算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