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米琪現(xiàn)在手里的錢都是從阿千手里訛來的。
當(dāng)她皮夾里只有三十塊現(xiàn)金,而阿千熱血沸騰地又把自己架上去下不來了之后,米琪無恥地提出,把自己另外一個包里的各種LV啦,Gucci啦,可可香奈兒之類的VIP卡賣給她,附贈恒隆廣場地下的包月停車卡。就算阿千沒有車,但她哪受得了這種刺激,花個幾千塊錢就有了一種在高級百貨公司消費過幾十萬的體驗感,所以這筆生意很快就做成了。于是米琪用這筆錢把左永邦從公司里拉出來,拉進出租車,拉到一個餐廳前。
左永邦剛下意識地要翻錢包。
米琪已經(jīng)飛快地把錢遞上去,“謝謝,不用找了。”
在出租車司機后視鏡里看小白臉的眼神下,左永邦詫異地跟著米琪下了車,米琪已經(jīng)為他拉開門。
“干嗎啊你?”
“請進?!泵诅鲙е瘧嵉纳袂?,紳士般地說道。
餐廳是那種典型的意大利餐廳,由于才下午四點,正常人是不會光顧的,所以店里只有左永邦和米琪兩個人,還有一堆百無聊賴的店員恨不得集在一起打斗地主。好不容易一個倒霉悲催的店員被選舉出來去伺候米琪和左永邦兩個人,這人在邊上站了足足有五分鐘。這五分鐘里米琪一直以一種矜持優(yōu)雅的姿態(tài)看著Menu,然后很瀟灑地隨意點了幾個菜,要了一瓶紅酒,將他打發(fā)了。
左永邦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米琪。
“你沒事吧?”
“沒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啊?”
“你沒受什么刺激吧?呃……如果你是因為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怎么了?”
“……”
“喔!如果你是說昨天晚上那個事情,那是我不好,問那種問題干嗎?又無聊又沒什么意義,跟我們現(xiàn)在也沒什么關(guān)系?!泵诅骷傺b云淡風(fēng)輕地說道。
憑著幾十年摸爬滾打的社會經(jīng)驗,左永邦本能地覺得有一種危險的氣息,如濃霧一般正在緩緩逼近。但正因為霧濃,霧里面有些啥東西,他根本就看不清,只好帶著探究的眼神打量著米琪。
“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沒有什么不一樣呀。”
“上帝??!請你撥開我面前的濃霧吧!”左永邦在心里嘶喊著。
“好吧……是這樣的,通過昨天晚上的事情,我進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泵诅髡f,“我意識到一個被我忽略很久的問題,或者說,是一個我以前一直認為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鋵嵅皇堑膯栴}?!?/p>
“請你說中文……”
“就是我不再認為依賴你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我不再認為在我們兩個人之間我是應(yīng)該受保護,受寵愛,撒潑打滾都是我有理的那個人。”
“哦?”
“為了表明我的決心,我打算從今天開始,我們的約會都由我來付賬,用我自己積蓄的錢。當(dāng)然,你沒那么好命,我也沒打算從此包養(yǎng)你,我是說,還債?!?/p>
“還債?”左永邦還沒反應(yīng)過來,機械地重復(fù)道。
“Yes,從我們交往第一天起,你在我身上花的這些錢,我打算陸陸續(xù)續(xù)全部還干凈?!?/p>
“然后呢?”左永邦突然開始覺得好玩起來。
“然后從那一天起,我們之間的開銷,共同支付,財務(wù)分擔(dān)?!?/p>
“真的?”
“嗯,真的。這就叫——男女平等?!?/p>
左永邦打死也沒想到,因為實在太困而臨時想出來的這一招智力上的角力,居然牽扯到“男女平等”這么宏大的主題上來。他閉上眼想雖然事情發(fā)展得有點出乎意料……
But……何樂而不為呢?
于是他牽動嘴角,微笑著說:“好啊……”
“先生,先生……”
遙遠的聲音仿佛從宇宙中傳來,劃破遼闊的天際,穿越無數(shù)的光年,悠悠地傳入耳中。
顧小白緩緩睜開眼,叫他的人倒掛著臉,正是那個美容師。顧小白這才想起來,由于太過生不如死,他已經(jīng)在不知何時昏死過去了。
“已經(jīng)結(jié)束了?!?/p>
“嗬嗬?喔喔!”
連忙爬起來,美容師遞上一面鏡子。
“您可以看看效果?!?/p>
顧小白接過,不經(jīng)意一照,這一照照得他差點魂飛魄散。但見鏡子中那人白皙嬌美,鮮嫩欲滴,如赤霞萬丈,又如清泉涓涓,痘痘、黑頭和毛孔全都不見啦!
“好……好神奇哦……”
“先生,如果您想長期維護您的皮膚,推薦您購買我們的……”
美容師正待嘮叨,顧小白一扭頭,莫小閔早站在一邊,笑盈盈地看著他。剛才那副廣告模特般的嘴臉全被她看了去,這真叫他口中一甜,一口黑血差點噴了出來。顧小白大叫一聲,連忙起身,穿起衣服,急急往門外走去。
“喂喂!你怎么啦?”
莫小閔跟在身后莫名其妙。
“對不起,對不起,我突然想到還有一篇稿子忘了交,要趕忙回去寫!”顧小白轉(zhuǎn)身,匆匆交代了幾句,飛奔出美容院。
“當(dāng)時如果留在這里……你頭發(fā)已經(jīng)有多長……多長……”
“當(dāng)時如果沒有告別,這大門會不會變成……一道墻……”
如果當(dāng)時有月亮,顧小白可能會飛奔到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