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事先約定,杜月笙婚后接掌了“公興記”賭臺。這在黃金榮是十分不情愿的,這個不情愿倒不是出于吃錯,而是出于擔心,擔心杜月笙剛剛出道擔不起如此重任。
所謂賭臺,實際上是一爿規(guī)模宏大包羅萬象的賭場,當時開賭場的都是清一色財勢絕倫的廣東老板。但賭臺既是開在法租界,法國人就要收取捐費等好處,這一頭的美差由黃金榮向捕房當局包攬過來。
而另一頭,由于賭臺是個魚龍混雜之地,各種意外事件隨時有可能發(fā)生,出于保護賭臺的需要,賭臺老板不得不請巡捕房要人出面“坐鎮(zhèn)”,這個肥差自然又落入黃金榮之手。這個差事并非抱臺腳,抱臺腳賭臺另有多人,而是統(tǒng)領(lǐng)和指揮所有抱臺腳,以確保賭臺安全。而黃金榮的所謂“坐鎮(zhèn)”,即由其門人或弟子打著“黃老板”的金字招牌執(zhí)掌賭臺。
執(zhí)掌賭臺,不僅僅要杜絕被人放搶、偷竊、訛詐等惡性事件的發(fā)生,更重要的,還要把上自外國衙門,下至強盜流氓,三教九流,四面八方,全都套得攏,擺得平,以使賭場安然無事,大發(fā)其財。
賭臺老板會開給執(zhí)掌人一筆數(shù)額驚人的開銷和報酬,執(zhí)掌人要巧妙利用這筆開銷擺平各方關(guān)系。由于賭場是個發(fā)大財?shù)拇a頭,幾乎人人眼紅,個個垂涎,租界公董局、巡捕房等,但凡能軋一腳挨個邊的衙門機關(guān)以至個人,都要按期孝敬紅包,分派財香。甚至對賭場附近的叫花子,窮極無聊鋌而走險的亡命徒,賭脫了底輸豁了邊的賭客,隨時會有預(yù)算外的“打發(fā)”。賭場保護人所面臨的,不啻是大千社會中最陰暗的一面,稍有不慎,輕則賠錢受累,蝕面子,塌臺型,大則槍林彈雨,性命攸關(guān)。
當時法租界有“新吉利”、“公興記”等三大賭臺,執(zhí)掌三大賭臺的都是黃門元老級人物顧掌生、金廷蓀等人。杜月笙接掌“公興記”后,黃老板日夜不停地關(guān)注著這只賭臺,因為這不僅關(guān)系到“黃老板”的金字招牌,同時也關(guān)系到他自家的分紅。
而直接影響各賭臺營業(yè)的,是“剝豬玀”事件。
“剝豬玀”,顧名思義為洗劫路人,其洗劫之徹底,金錢飾物之外,連被刼者身上的衣服也要剝光。賭臺夜場打烊都在午夜以后,賭客大多為衣冠楚楚珠光寶氣的闊佬,且身邊大有財香。他們無疑成為“剝豬玀”者的最佳對象。且租界中一街之隔便是兩國境域,又街道縱橫,弄巷復(fù)雜,無疑成為“剝豬玀”者的理想活動地區(qū)。于是,從賭場里出來而被“剝豬玀”的賭客層出不窮,致使各賭臺生意紛紛下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