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山剛到歸綏時很是張揚。在他的壓力之下,傅作義被迫作出妥協(xié),將九一八紀(jì)念堂改名為“公共會堂”,將長城抗戰(zhàn)烈士公墓改名為“烈士公園”。
之后,羽山又公開設(shè)立了“羽山公館”。這在當(dāng)時華北的日本特務(wù)機關(guān)中是獨一份的,在此之前,即如老牌的土肥原和板垣也不敢如此囂張。
羽山的三板斧狠不狠,狠,可是傅作義很快就會讓他認識到,雙方較勁,最終起作用的還是智慧和韌勁。
傅作義首先把他的參謀處長安插到羽山身邊。
這位參謀處長是日本士官學(xué)校畢業(yè)的,能說一口流利的日語,由他陪著羽山整天胡吹海侃,吃喝玩樂,表面是獻殷勤,暗里等于在羽山身邊安了個眼線。
羽山公館很偏僻,周圍的人很少。羽山大概以為這樣一來,便于他刺探情報,誰知道卻為傅作義安排盯梢?guī)砹吮憷?/p>
因為出出進進就那么幾個人,傅作義索性安排便衣憲兵在公館四周擺攤設(shè)點,對可疑人員一律進行盤查處理。
有一段時間,羽山總覺得奇怪。
他在找來的中國人身上大把大把花錢,可那人一旦出了公館,杳如黃鶴,連個回音都沒有了。
想來想去,他只好把問題歸結(jié)到“品質(zhì)”上去:世道涼薄,人心不古,原先一貫老實忠厚的“支那人”竟然也靠不住了。
身邊潛伏著傅作義的人,而線民又進不了他的公館,羽山成了聾子瞎子,不僅刺探不到任何情報,反過來還要給老傅送情報了。
羽山早就掌握了關(guān)東軍制訂的侵綏計劃。他知道此次攻綏,關(guān)東軍不會直接參與,于是心里面就產(chǎn)生了一個看上去有些奇怪的念頭。
他竟然是站在傅作義這邊的!
說怪,其實也不怪。雖然同是機關(guān)長,但羽山與田中還不太一樣,田中的直接上司是關(guān)東軍,而羽山卻歸華北“駐屯軍”管。
由于這個緣故,羽山和田中的關(guān)系就很微妙。因為大家都是要在內(nèi)蒙古這里建功立業(yè)的,田中的功勞大了,羽山的功勞就小了,換句話說,關(guān)東軍的成績多了,華北“駐屯軍”的成績就少了。畢竟,蛋糕就這么一塊嘛。
在羽山看來,田中跟德王打交道,他羽山做傅作義的“客卿”,各有專屬,現(xiàn)在田中要來打綏遠,某種程度上是在搶人飯碗。
要是綏遠這么輕輕松松就被田中拿了下來,以后怎么跟華北“駐屯軍”交代,還有臉再吹自己那些個莫須有的成績嗎?
所以,田中和德王絕不能贏,得輸。
人的心理就是如此復(fù)雜,不獨我們中國人這樣,日本人也一樣。
羽山通過那個陪他吃喝的參謀處長,轉(zhuǎn)告傅作義:德王要來主動打你,你就不要客氣,狠狠地給他一下,日本政府不會干預(yù)。
這句話可遞得太及時了。傅作義不僅能打仗,也老于世故,非常善于揣摩人的心理,他馬上從中聽出弦外之音,那就是關(guān)東軍輕易不會直接參戰(zhàn)。
如此,可大松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