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料定張學(xué)良、楊虎城在無力抵御中央軍,又被四面圍困的情況下,一個最大可能就是乘飛機攜蔣出逃。
說起飛機,宋美齡可不是一個外行。她自己也乘機去過西北,知道那里大多山地崎嶇,飛機很難著陸,而像樣一點的飛機場,又盡為中央軍控制,張學(xué)良的座機去不了。
如果一定要飛,能飛往哪里呢?
很可能是陜北蘇區(qū)。
這個念頭讓她坐臥不寧。
她準(zhǔn)備再次去西安,但在即將登機的最后一刻,卻又被拉住了,不過這一回并不因為她是“一般婦人”或“普通國民”,恰恰相反,她的身份和地位已經(jīng)恢復(fù)到了“特殊國民”。
老蔣還活著,這就意味著,她的老婆仍然是那個供大家仰望,且無人敢得罪的第一夫人,豈能輕易犯險!
代宋美齡飛赴西安的,是主和派的另一個重要人物,宋美齡的哥哥、蔣介石的大舅子——宋子文。
說起來,這宋家當(dāng)年真是了不得,估計也要三百年才能出此一家。除了涌現(xiàn)出兩個第一夫人、一個準(zhǔn)第一夫人外,宋子文也是一個能靠自己混飯吃的牛人,他和姐夫孔祥熙不僅都被稱為民國財神爺,還都以政治家的身份進入政府最高層,擔(dān)任過行政院院長或代理行政院院長。
對大舅子能在這個時候冒死到西安來搭救自己,蔣介石起初并無心理準(zhǔn)備。
宋子文和孔祥熙,雖同為蔣之內(nèi)戚,也都善于理財,但老蔣素來喜孔惡宋。原因是宋子文從上到下,從頭到腳,幾乎每個毛孔都洋化了,平時最喜歡講的就是洋人那套規(guī)矩,而這個讓老蔣極其頭大。
老蔣自己盡管不斂財,可他得花錢啊,有的究竟拿去作何用途還不能明講,得意會。偏偏宋部長既不能意會,也不愿配合,總是要翻來覆去地問:這錢你拿去做什么用?
或者干脆挑明:錢款從哪個賬戶上撥,匯到哪兒去?
這能都跟你講嗎,老蔣感覺自己難受得要命,就好像伸手向人乞討似的。
孔財神就不同了。這兄弟立場擺得很清楚:我就是蔣老板的賬房先生而已,錢反正都是老板的,他拿去干什么用,給誰不給誰,跟我有什么相干,我只要知道他啥時候要,隨時能把銀子取出來給他就行了。
如此一對比,老蔣就認為宋子文是故意在跟自己對著干,所以兩人經(jīng)常發(fā)生言語甚至肢體沖突。就在西安事變之前,他們還曾為軍費開支超額的問題而大吵過一架,差點就動起手來,弄得宋子文負氣出走。
現(xiàn)在誰都知道西安城里最危險,誰肯輕易跳此火坑?
看來吵歸吵,鬧歸鬧,還是情義無價啊。
老蔣百感交集,幾乎說不出話來。等到看到老婆帶來的字條,說要是宋子文三天內(nèi)回不了南京,就來跟自己同生共死之后,情感上再也繃不住,失聲便哭了起來。
強人,原來也是挺脆弱的。
談起如何脫險,老蔣的打算仍然是以戰(zhàn)逼和,即外面的中央軍只要逼得越緊,張學(xué)良、楊虎城就可能越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