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國恨家仇

第二天，封公館高搭靈臺，遍設白紗，所有家人皆披麻戴孝，給封老爺子吊喪。消息一經傳出，整個奉天城為之震動。大小報紙，紛紛刊登頭版消息。“奉天通天貿易公司總經理封正陽昨晚飲彈自盡”“民族楷模，商界領袖不幸而亡”等等消息不一的報道，在奉天城引起很大反響。

上午十時許，得到消息的人們，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地來到封府，拜祭封老爺子，這其中有很多商界同仁、政界要員、生意伙伴、親朋好友，大家都為封老爺子的死感到難過和悲痛。封書范帶領家中傭人，在封府門前，迎候著所有前來吊唁父親的人。

消息傳到小山太郎處，小山太郎氣得把桌子掀翻在地，大聲罵道：“封正陽！封正陽，你個老東西，你以為你死了，就可以萬事大吉嗎？巴嘎！混蛋！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一旁的少佐井上俊看看小山太郎問道：“機關長，我們要不要去封府吊唁呢？”小山看看他，嘿嘿一笑說：“去，當然要去了，你的馬上去準備，我們一同的前去！”井上俊答應一聲轉身出去了。

封書范扶著哭泣的母親蔣琬華，向所有來賓一一回禮答謝，這時，傭人小明跑了進來說：“少爺，少爺，那個日本人機關長又來了，說是來吊唁老爺?shù)模∽尣蛔屗麄冞M來??？”封書范看看母親，蔣琬華只顧著哭了，根本就沒有理會剛才小明的話，封書范看看小明說：“讓他們進來吧！”

一會兒，小山帶著井上俊，還有四個士兵，抬著兩個花圈走進了靈堂。封書范看著小山把花圈放在父親的靈前，走上前來說：“感謝小山將軍，但是，這花圈我不能收，這是父親臨終的遺言，還望小山將軍體諒，恕我冒犯！來人啊，把這些東西扔出門外！”小山看著封書范笑了笑說：“想不到封公子和令尊是一樣的脾氣啊。令尊要是不這樣，何來今日之事呢，真是令人痛心疾首啊！我今日前來吊唁令尊，另外還有一件事情，就是希望封公子能站出來，做奉天商會會長，這樣，令尊大人在九泉下也瞑目了！”

“今日是家父大喪之日，別的事情我一概不想，希望小山將軍諒解。此事，我們以后再議如何？”封書范看著小山陰冷陰冷地說。小山笑了笑說：“好，好！有封公子這句話，我就等著你的回復了。好了，我不打擾了，告辭！”封書范說了一句：“不送！”看著小山緩步走出父親的靈堂。就在這同時，傭人們突然喊道：“少爺，不好了，夫人她……夫人她……”封書范回頭一看，見母親歪倒在父親的靈前，胸前插了一把匕首，鮮血正順著母親的指縫流下來。封書范緊走幾步跑到母親跟前，抱住母親大聲地呼叫：“媽，媽，你醒醒啊，你醒醒！你這是干什么呀？你這是何苦?。俊?/p>

蔣琬華慢慢睜開眼睛，看著封書范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兒?。寢尭惆职忠黄鹱吡?，你爸爸自己在那邊沒有人照顧不行?。寢尷狭?，也幫不了你什么，以后的路全靠你自己走了！記住，你是封家的兒子，你是封家的繼承人，不能給封家丟人??！照顧好你妹妹，你妹妹還小，她經受不了這些，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妹妹！看著她長大成人！從此后，就剩下你們兄妹倆相依為命，一定要堅持著活下去，要堅強！媽媽走了，不能再陪著你了！記住你爸爸……媽媽的……話！”蔣琬華說完閉上了眼睛。

封書范看著母親死在自己的懷里，心中無限的悲痛難以表達，淚水順著臉頰無聲地流下。小山走了一半，聽見傭人們的呼喊，扭回頭來看，見蔣琬華死在自己丈夫靈前，小山一皺眉，轉身走出了靈堂。井上俊看看小山說：“機關長，這一家人還真是……”

“是啊，一門忠烈！唉！”小山嘆了口氣，搖搖頭說：“我們回去，派人給我盯著封府，一刻也不能放松，有什么情況，馬上告訴我！”井上俊答應一聲，跟著小山上了車。

家中所有傭人都跪在蔣琬華遺體前哭成一片，其他前來吊唁的賓客見此情景，無不跟著掉淚。封書范看看大家，慢慢站起來，雙手抱腕秉手道：“各位父老鄉(xiāng)親，親朋摯友，家父昨日撒手人寰，母親又步其后塵，書范兩日之內痛失雙親，此乃國恨家仇，不共戴天！請各位做個見證，我封家并非像某些報上所講，做了什么商會會長，做了日本人的走狗云云。我今日在雙親靈前發(fā)下重誓：從今日起，如再有報端或者傳聞于我封家不利者，便是與我封書范為敵，便是與日本人沆瀣一氣，蛇鼠一窩，那就別怪我封書范翻臉無情！自今日起，不再有封書范這個名字了，我從今日起改叫封飄萍！國破家亡，身如浮萍，我本想讀書可以報國家，現(xiàn)在看來我錯了。父親一生致力于商業(yè)救國，現(xiàn)在看來也救不了我們這破碎山河，所以，我從此后將棄文從武，投身抗戰(zhàn)，殺敵報國，以雪家仇！奉天再不會有天通貿易公司了，也不會有封家這老字號了！明日，我將安送父母雙親下葬！請各位最后再與我送父母親一程！謝謝！”

眾人聽了封書范的話，相互看了看齊聲說道：“封少爺盡管吩咐！”封書范回轉身子，跪在雙親面前，大聲說道：“父親，母親，請恕孩兒不孝，孩兒現(xiàn)在在您二老面前更名以明志，從此沒有了封書范，只有封飄萍。兒子不管飄到哪里，都是封家的子孫，不管這世道多么艱辛，兒子也要找到報國的道路，為您二老雪恨報仇！恕孩兒不能為你們守孝期滿！等趕走了日本鬼子，兒子一定回來，在您二老面前陪伴終生！父親，母親，兒子給你們磕頭了！您二老一路走好！”

第三天，一大早，封飄萍就引著送葬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出了封府，沿路之上，奉天百姓自覺地肅立在道路兩旁，老人孩子們跟著一齊哀泣，送葬的隊伍排出老遠，封飄萍在前面打著引魂帆，身披忠孝，小明跟在身后，兩頂大轎上抬著父親、母親的棺槨，封飄萍眼中早已沒有了眼淚，有的只是怒火，他邊走邊向天空撒著紙錢，看紙錢在天空中飛舞飄揚，封飄萍的心也跟著飛走了。他要盡快離開這個地方，離開奉天，去找自己的妹妹。他要帶著妹妹遠走天涯，找一條救國之路，同時還要完成父親臨終遺言，把父親留下的財產捐給抗日救國的組織。這些事情不能耽擱，一旦被那個小山太郎發(fā)現(xiàn)，就不好脫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