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遇上東北軍

封飄萍領(lǐng)著小明，出了村子，沿著村前的大路一路南下。

越走，天越熱，一路上很少看見人影，沿路上的村子幾乎都沒有了人煙，處處都是殘垣斷壁，時不時地還會在路邊或者草叢里看見一兩具尸體。尸體在炎熱的陽光炙烤下，已經(jīng)開始腐爛發(fā)臭，散發(fā)出難聞的氣味，叫人只想嘔吐。小明看著這沿路上的情景，嚇得一刻不離地跟在封飄萍身后，兩人誰也不說話，快步走著。眼看著天將要黑下來，夕陽在遠處露出它嫵媚的笑容，嫣紅的腮邊時不時飄過一縷紅云，像一個可愛姑娘的臉龐，楚楚動人。

封飄萍看著這美麗的夕陽晚景，不由得想起那首名句：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封飄萍苦笑一下，回頭看看小明問：“累了吧？”

小明看看他笑笑說：“少爺不累，我也不累！”

“呵呵，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以后不要叫我少爺了，現(xiàn)在封府已經(jīng)沒有了，所以也就沒有封少爺啦！知道嗎？”封飄萍看著小明說。

小明抬頭看看他問：“少爺，您不讓我叫您少爺，那我叫您什么呀？”“你比我小，從小又跟著我們家姓封，就像我的弟弟一樣，你就叫我哥哥吧，好不好？”封飄萍看著小明笑著說?！澳遣恍?，那可不行，哪有下人跟主人叫哥哥的??？這可不行，老爺當(dāng)初教我的時候就說過，要忠于封家，忠于老爺和少爺，我的命都是老爺給的，現(xiàn)在老爺不在了，我就叫您哥哥，這怎么行??？老爺要是知道了還不訓(xùn)我??！我還是叫您少爺吧，這樣習(xí)慣了，一時也改不過來，好不好？”小明看著封飄萍說出一大堆理由來。

封飄萍笑了說：“隨你吧，但是記住了，在別人面前不要叫少爺，就叫大哥，明白嗎？千萬不要忘了，我們現(xiàn)在是在逃命，一旦讓鬼子發(fā)現(xiàn)了，或是追上咱，你這一叫，不就全都露餡了嘛！”“好的，我記住了，少爺您放心吧！”小明非常認真地說。

封飄萍拉著他的肩膀說：“那我們快走吧，到前面找一個有人家的村子，咱們借宿一夜，明天再走！咱們——”

封飄萍的話還沒說完，身后傳來一陣槍聲，小明回頭一看，遠處，塵土飛揚，一群人吆喝著，在后面追趕著前面的幾個人。封飄萍一看也不知道這伙人是在追自己，還是追別的什么人，他連忙拉著小明快速跑進路旁的草叢里蹲下。封飄萍二人剛蹲下，前面跑的幾個人就到了眼前。封飄萍和小明仔細一看，原來是五六個鬼子，他們上氣不接下氣地邊跑邊“嘰里呱啦”地叫著，身上到處是傷，槍拖在地上，狼狽不堪。小明看看封飄萍，封飄萍不知道從哪來了一股勁，他伸手拽出別在腰間的刺刀，一個騰躍站起來，迎著跑過來的幾個鬼子走了過去，離著有兩三步遠的距離，封飄萍在道路中間站住了，擋住了這幾個鬼子的去路。小明看見封飄萍走了上去，自己也抽出刺刀跟在后面走出草叢，站在封飄萍身邊看著眼前這幾個鬼子。

五六個鬼子正跑著，冷不丁，從路邊草叢里竄出兩個人來攔住了去路。鬼子們一驚，停了下來，當(dāng)他們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小伙子，身邊還跟著一個半大小子。歲數(shù)大的小伙子臉上還架著一副眼鏡，兩個人手里各拎著一把刺刀，怒目看著他們。鬼子們笑了，一個個子稍矮的鬼子看著封飄萍笑了笑，慢慢舉起手里的槍，槍口對準了封飄萍。封飄萍看了看他，冷笑一聲，猛地一閃身，手里的刺刀就飛了出去，刺刀帶著風(fēng)聲，眨眼間到了鬼子眼前，鬼子再想躲已經(jīng)來不及了，刺刀“撲”的一聲插進了鬼子的喉嚨，血順著刺刀進去的地方涌了出來，鬼子搖晃著身子，手里的槍掉在地上，他看著封飄萍，慢慢地倒了下去。

旁邊的鬼子見狀，大叫著舉起槍來，小明見此情況，一個跨步站在封飄萍身前，擋住鬼子的槍口，封飄萍一把拉開他大聲喊道：“小明閃開！”

這時，槍聲響起，子彈從鬼子身后傳來，一槍正打在鬼子的后心上，鬼子慘叫一聲，向前撲倒在地。剩下的四個鬼子端著槍“嗷嗷”叫著，奔著封飄萍沖了過來，封飄萍一把奪過小明手里的刺刀，迎著鬼子沖了上去。一個鬼子的刺刀直直地向封飄萍刺了過來，封飄萍一低頭，讓過刺刀，手里的刺刀在鬼子腋下直著戳了上去，正扎在鬼子的肋骨上。鬼子大叫著，掉轉(zhuǎn)過身子，再次向封飄萍刺來。小明眼睛一閉，不敢再看下去。就在這危急時刻，一個大漢竄了過來，手起刀落，那個鬼子的人頭滾在一邊，這時，有十幾個當(dāng)兵的一起沖上來，剩下的三個鬼子瞬間成了肉泥。

當(dāng)小明再次睜開眼睛時，這一場驚心動魄的搏殺已經(jīng)結(jié)束，封飄萍渾身是血，手里拎著刺刀看著眼前幾個穿著軍裝的人。那個手拿大刀的大漢看著封飄萍笑著說：“兄弟，你還真行，看不出來，你一副文質(zhì)彬彬的樣子，居然出手這么利索，轉(zhuǎn)眼讓你廢了兩個鬼子，哈哈，好樣的！”

封飄萍看看他，高高的身材，渾身上下都是結(jié)實的肌肉，臉上連鬢絡(luò)腮的胡子，手里一把大刀片還在往下滴血，腰里斜插著兩把鏡面盒子。封飄萍笑了笑說：“敢問您是……”

“我們是東北軍，張少帥的隊伍，四十五軍少尉連長那仁山，就是俺，這些都是俺的兄弟們。你是哪一位，這是要去哪兒?。俊贝蠛涌粗怙h萍笑呵呵地說。“哦！我是這附近村的教書先生，我叫封飄萍，他是我的弟弟，這不村子讓鬼子給毀了，我們要往南去，想去北平！或者去延安！你們怎么到了這里，為什么不和小鬼子干呢？”封飄萍看看他說?！皨屃藗€巴子的，別提了，窩囊死了!這不上面說不讓反擊，讓兄弟們都他媽蹲在戰(zhàn)壕里等著挨宰！老子實在忍不下去了，領(lǐng)著幾個弟兄殺出來。本想殺出一條血路回軍部跟長官們說說，這樣下去不行啊，我東三省都丟了，再這樣下去他媽的還不成了亡國奴?。】墒?，還沒到軍部呢，就遇上了小鬼子。這不就跟小鬼子干上了，死傷了好多弟兄。你看俺這一個連的弟兄，就他媽的剩下這幾個了，老子一生氣，去他媽的，也不回軍部了，去了也白去，當(dāng)官的早他媽了巴子跑了，俺就領(lǐng)著這幾個弟兄跑出來，打算去投中央軍。聽說中央軍現(xiàn)在正和小鬼子干呢，老子也去湊個熱鬧，痛痛快快地殺幾個鬼子，要不這樣活著，真他媽的窩囊啊！俺咽不下這口氣！”大胡子越說越激動，揮舞著大刀像要砍人似的，嚇得小明直往封飄萍身后躲。封飄萍嘆了口氣說：“唉！這世道，真是的，打又不讓打，跑又沒處跑，這不是要逼死人嗎？那你們現(xiàn)在打算去哪里？”“俺？俺打算帶著這幾個弟兄往前走，看看能不能遇上中央軍的人，要是遇上了，俺就跟他們一起干，要是再遇不上，俺就領(lǐng)著這些弟兄上山當(dāng)胡子，殺富濟貧，殺鬼子！反正俺是不會回東北軍了。你呢？小兄弟？”大胡子看看封飄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