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的傷口那么多,怎么會是偶然?”苑昭禾不禁脫口而出,那次幫他止血換傷藥時,她曾經(jīng)看到過他身上絲絲縷縷、或深或淺的傷疤,雖然已經(jīng)愈合了,但是一想到他受傷流血的情景,她就忍不住心顫,“展凌白,你為什么一定要這樣傷害自己呢?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當你受傷的時候,也許有人會擔心你,也許有人會因為你傷害自己而傷心難過……”
她低聲說到這里,忽然停住了,兩顆碩大的淚珠在眼里閃爍著,晶瑩透亮,聲音也越發(fā)低沉。
“我不能走,我要等你回來……”
“你說什么?”展凌白忍不住問了一句,她后面所說的話越來越飄渺,他幾乎聽不見。
“我說,我不要走,我要在這里等你回來!”她忽然抬起頭,大聲叫了出來,她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毫無羞怯或畏懼之色,臉頰上還掛著眼淚?!拔乙匆娔闫狡桨舶驳鼗氐竭@里來!如果你受傷了,我?guī)湍惆?,我?guī)湍惆舅?,除非你安然無恙,我才能走!”
苑昭禾從來沒有想到,自幼循規(guī)蹈矩、恪守閨訓(xùn)的自己,這一刻竟然會這樣大聲地說出這番話。
展凌白也被眼前這個看似溫柔又倔強的女孩子說出的話給震撼了。
她在說什么?她要等他回來?
在他乏善可陳的前半生里,幾乎沒有人對他說過類似的話。她的突然闖入已是一抹異色,點亮了他熄滅以久的靈魂??墒?,面對她的坦誠與關(guān)切,他竟然覺得有些惶恐起來,胸口仿佛有一種即將破土而出的沖動,要將他整個人都焚毀。
然而,“現(xiàn)實”卻容不得他將自己焚毀。
“我不需要你這么做,你回家去吧?!彼幸獾貕阂种闹械募聞?,不帶一絲感情色彩地拒絕。
“不?!痹氛押屉p頰有些微紅,用力咬著下唇。
兩人都沉默了。
僵持良久,他終于有些松動地走到她身邊,用另一種溫柔的語氣說:“回去吧。我保證不會受傷,也不需要你幫我包扎和熬藥?!?/p>
她依然垂著頭,一言不發(fā)。
展凌白有些束手無策了,眼前的女孩雖然看似嬌弱,心中卻有一種堅定不拔的意念,該怎么對待她才好?強迫顯然是不起作用的,但是他的溫和言語,她似乎也沒有聽進去,只是做著無聲的抗議與堅持。
忽然之間聽見啪嗒一聲輕響,即使是這樣微小的一點響動,也沒有逃過他的眼睛,那是一滴小小的水珠,從她的臉頰旁滴落下來,輕墜在她的青色羅裙上。
那是她的眼淚。
他不禁又怔住了。
過了很久很久,她終于抬起了頭,斬釘截鐵地說:“我不回去,我要在這里等你回來,你回來了,我再走?!?/p>
“這里并不是世外桃源,我們不在這里的時候,你一個人會有危險?!?/p>
“我不怕。”
展凌白正要搖頭,卻聽見外面響起路維青的聲音說:“好了,你既然不肯走,就隨我們一起去吧!”
他驚訝地看向路維青,發(fā)現(xiàn)他邁步從門外走進來,神情鎮(zhèn)定且從容,仿佛兩人并不是前去殺人越貨,而是游山玩水一般。
“和我們一起去殺人,你怕不怕?”
苑昭禾面對路維青挑釁般的問話,眼神中并沒有恐懼之色,反而問道:“你說的話是真是假?”
路維青仰頭一笑,說道:“當然是真的。我們何苦欺騙你一個小姑娘?!?/p>
展凌白正要說話,卻被路維青的眼神制止。
苑昭禾并不在意兩人的眼色來往,見路維青允許自己同去,立刻說道:“我和你們一起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