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一句話: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是一場幸福;在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是一場誤會;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是一種悲哀。
我這么想的時候,正碰上杜方君。而此時的我正在公寓大廳拖著去往青島的行李等候李淼。
“你上哪兒去?”杜方君走過來問。
“我去青島,出去玩玩兒?!蔽掖稹S悬c不好意思,眼睛看著別處。
“哦,青島是個好地方。你好好玩兒,旅途愉快!”杜方君笑笑說。
說完,她到餐廳買晚飯去了。我望著她的側(cè)影,覺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她長長的頭發(fā)披在腦后,不時用手捋捋,動作隨意而美麗。她準備吃麻辣燙,在各種菜籃子里挑著菜,挑完交給廚師,對廚師笑笑。她的笑容真好看,甜甜的,就像青山里的甘泉。我每每看到這種微笑就心曠神怡。她不在我面前的時候,浮現(xiàn)在我腦海中的,也是這副微笑的模樣。
我突然不想去青島了,那是個遙遠的地方,我將六天見不到杜方君。離她那么遠,覺得心里不適。但我轉(zhuǎn)念就覺得自己不爭氣,我原本認為自己是驕傲的,但這種驕傲碰上杜方君,就土崩瓦解。我不能這樣。杜方君離我遠去是不爭的事實,而且從未離近過,我就別再異想天開了。
“張毅……張毅……張毅!”李淼喊了我三聲,在喊第三聲的時候用力拍我一下,我才回過神來。
“哦,你來了。”我說。看到李淼手里拖著一個藍色小旅行箱。戴太陽帽和太陽鏡,挺酷。
“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沒想什么,正發(fā)呆呢?!?nbsp;
“東西都準備好了吧?”
“準備好了。韓國人呢?”
“就來。本來一男一女兩口子,但又多了一個男的,是那女孩的哥哥。他們都是來中國學(xué)漢語的。剛來中國不久,漢語還不太好,但基本上能表達意思?!?/p>
這時杜方君從餐廳出來,手里端著一次性飯盒??匆娢遥瑳_我笑笑,并本能地朝李淼看了一眼。走到前面快拐彎的時候,回頭又朝我這邊看了一眼。她為什么看我呢?難道看見我和一個女生一起度假她吃醋了?唉,我想什么呢。
韓國人到了。李淼幫我們介紹。
“他的名字叫趙哲端?!崩铐凳紫认蛭医榻B一個矮個子男生。長得挺斯文,戴黑框眼鏡,墨綠色夾克,牛仔褲,阿迪運動鞋。我跟他握手,他沖我笑笑,一種陽光的笑。
“她的名字叫柳美希?!崩铐迪蛭医榻B女孩。她頭戴牛仔帽(用中國人的眼光來看,日常生活頭戴牛仔帽,稍微有點夸張),米色外套,咖啡色小裙子,黑白相間的襪子快到膝蓋,白色球鞋。有幾分姿色,但化了較濃的妝,眼睛被畫得很大。早就知道韓國女生出門必然化妝,果然名不虛傳。
“他叫徐柄柱。是柳美希的親哥哥?!蔽铱吹揭粋€一米八幾的大胖子。長得像韓國電影里的大反派。頭發(fā)短而直立,方臉,大嘴,戴副茶色墨鏡。他跟我握手,笑笑,但笑得很夸張,牙齦暴露無遺。我心想他和柳美希怎么會是親兄妹呢?長得也太不像了,除非其中一個整容了。韓國不是整容特發(fā)達嗎?我聽說韓國家長是這么鼓勵女孩子的:“孩子,好好學(xué)習(xí),考上大學(xué)了爸爸給你整容?!?/p>
我們坐地鐵到達北京站。一到站就蒙了,人山人海,十一黃金周真可怕,好像所有人要搶金子去,誰也在家閑不住。
檢票處,我們像大群蛆一樣慢慢向前蠕動。前面一個人背著一大包東西,有一床雙人被團起來那么大。這東西頂著我,我只好將身子后仰,吃力無比。這時,旁邊一個大顯示器播放廣告,出現(xiàn)三點美女,吸引了前面那位老兄,于是他側(cè)身邊走邊看,大包自然也到側(cè)面,我得以將身子挺直。但三點美女消失的時候,他又轉(zhuǎn)身向前,卻令我猝不及防,那個超級大包重重撞在我臉上。包里裝的絕不是被子,硬得像石頭。這個很硬很重的大包撞到我,就像我們踢一個空塑料瓶,它自身巋然不動,背包的人根本沒察覺。我臉上生疼,待要發(fā)作,卻又不好當著國際友人的面發(fā)作,于是只好把氣咽回肚子里,悶頭往前走。
火車呈現(xiàn)在我眼前,一輛綠殼車。一看是綠殼,我臉就綠了。
我上車后發(fā)現(xiàn),真是上賊船了,人滿為患。我們花了十分鐘才從車門挪到自己座位,而且發(fā)現(xiàn)行李架已經(jīng)塞滿。乘務(wù)員勸說部分乘客把架上的行李放到座位下面,以免掉下來砸著人。我們只好把行李往車座下面塞,但車座下已有別人的行李,我們只能塞進一半,留另一半在外面。這樣腳很不舒服,沒有挪動的空間,但沒辦法,也只能別扭著。
“你喝水嗎?”坐下后李淼問我。
“我自己帶水了,我不想喝,怕一會兒上廁所走不出去?!蔽艺f。臉上的汗直往下流。李淼負責(zé)給我們買的票,她怎么這么沒水準,挑這么個爛車,坐拖拉機都比這個舒服,起碼透氣啊。這個車也透氣,透的全是腳氣。
三個韓國人滿頭大汗。
“真熱啊?!绷老Uf。我能看出她難受,但她還是微笑著。說完這句中文就轉(zhuǎn)頭跟她哥哥和男朋友嘰嘰咕咕用韓語說著什么。
火車開動了,車速緩慢,停站無數(shù),我們將在車上度過一夜。一輛烏煙瘴氣的車,卻把我們載往一個美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