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思念你。我不知道中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會使你逃避我。更沒有想到,有一天當我們重逢時,地點會是在這白茫茫的醫(yī)院。也許你心中還有我的記憶,也許你已經(jīng)將我忘記,但我一輩子都會等你,永遠愛你?!?/p>
白筱看著這段話,鼻子酸酸的。
必須得是多么年輕的心,才能寫出來這樣的情書。
說思念,說等待,說愛情,并給予這些如此漫長的時間:許諾一輩子,還說永遠。
如果這段話是別人寫的,白筱都會認為那是粉墨登場后的愛情樣子,是一種表演欲的展現(xiàn)。但,這是伍幸月寫的,她便相信這是真的。因為伍幸月長得美。
白筱從書包里掏出了讀心卡,她想,這一次如果她能幫助一對戀人破鏡重圓,便能彌補自己對鄒博的愧疚,讓讀心卡真正起到作用。
白筱在讀心卡上寫了蕭嘯的名字,將卡片小心翼翼地裝進口袋,雙手斜插在口袋里,走進了病房。
蕭嘯剛剛醒來。
他躺在床上,雙眼空洞無神地看著白筱。
“蕭嘯,你醒來了?信你看完了嗎?有沒有什么要告訴伍幸月的?”白筱問。
蕭嘯不理她,將視線移向窗外。
“你要回信嗎?我給你拿紙筆?!卑左憷^續(xù)追問。
蕭嘯扭過頭,小聲嘟囔了一句:“神經(jīng)病。”
原來精神病人也知道可以用該病名罵人。
白筱無語,于是摁了一下口袋里的讀心卡。一股電流從指尖傳來,白筱瞬間就像開了機的電腦,抖了兩下,蕭嘯胸前的顯示器開始顯示。
這一次,她讀到了另一個青春故事。
33. 每個男孩心中都有位公主
17歲的蕭嘯,暗戀17歲的伍幸月很久。
但是他不敢表白。
因為伍幸月就像一個驕傲的公主。他在她面前,感到自己卑微得連影子都應(yīng)該藏起來。
他有一次曾尾隨伍幸月,看到她走進了湖邊一棟別墅中。別墅不僅是在湖邊,而幾乎在湖中央。
被碧藍的湖水環(huán)繞。岸邊的草坪綠得不真實,好像春天的顏色,毫無保留地潑上去了一般。綠得過分,美得驚心。
蕭嘯覺得這樣的美好才配得上伍幸月——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然后,他回自己的家。穿過狹窄的小巷,與那些堆積在巷內(nèi)的垃圾、舊家具不時碰撞,走到低矮的平房前,掏出鑰匙有點費力地打開那道防盜門時,自卑戳破了他愛意膨脹的心。
那防盜門是最近才安的。誰說那種鐵柵欄門牢固?這里沒有物業(yè),沒有保安,沒有監(jiān)控錄像,蕭嘯家一個月被撬開了三次,這才花了2000多元狠心買下了這個防盜門。
一個連防盜門都安不起的家庭,都不放過——做賊良心泯滅到這樣的程度,真是叫人看不起乘以看不起啊。
蕭嘯能感到和伍幸月之間的差距。
這種差距大到讓他無法想出任何方法或者形式:讓他和伍幸月靠近。
直到有一天,蕭嘯家要拆遷了。
小巷里的鄰居憂喜參半,各種各樣的說法百花齊放。
有的人說拆了好,這樣會有一筆賠償款,他們就一夜暴富了。
也有人不愿拆,覺得祖祖輩輩都住在這里,拆了就像被挖了祖墳。當然,這一部分人更大的意見是覺得賠償太低。按面積算,按戶口本人頭算,都不劃算。
其實,怎么可能劃算。
算來算去,你們,怎么算得過他們,呵呵。
蕭嘯對此還很麻木。他比較混沌,不太曉得其中利害。他甚至覺得那些鄰居包括自己的家人都有些市儈,為多一平方米的補償能孜孜不倦地滿城市跑,找各個神秘的“相關(guān)部門”,累不累呀!男孩只有遇到心愛的女孩不愿裸婚時,才知賺錢方恨少,房子方恨小。
但,當他聽說這塊地是被伍幸月的爸爸買下來后,他心中一點都不覺得這是在拆自己的家園,而是在打造他們的愛情城堡。他覺得自己終于能為伍幸月做點什么了。
此后,每當鄰居們商量著如何堅定不移地做個釘子戶,將釘子精神發(fā)揮到底時,蕭嘯總會說:拆了也沒什么不好啊,住這里還不如拆了,住新房子去。
有時候,鄰居們也會商談一些挑戰(zhàn)人類極限的自虐行為。
比如自焚,或者堅持不懈地住在四面漏風猶如亭子一般被拆得七零八落的舊房子里,以此抗議拆遷。
蕭嘯一點都不理解這些苦衷,他胳膊肘往外拐,說這是挑釁相關(guān)部門。
鄰居的大叔大嬸們就會戳著他的腦袋叫他一邊去:小P孩,懂什么。
蕭嘯此時就會感到自己的自卑和渺小。原來他連對這個世界發(fā)表意見的資格都沒有。
不管愿意不愿意,拆遷還是來了。
大型機器轟隆隆地開進平房中,野獸之于螞蟻的斗爭般,一一將那些渺小又破舊的房子踏平。
釘子戶總是有的。
每一個拆遷的地方,都有一戶將老房子不當戰(zhàn)場就當墳場的人家。
蕭嘯家的這條巷子,從第一扇門開始數(shù)起,第四家就是那個釘子戶。
他們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