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剛才在家好好訓了她們一頓。人這東西，不成家永遠是孩子，這一成家啊，就不一樣了，就有了顧忌，丈夫就有了丈夫的樣，老婆呢也就有了老婆的樣了。你說是不是這話？”

國慶點點頭：“是這么個理兒，結了婚就好了。”

“國慶，不瞞你說，現在誰家嫁閨女不指著撈一筆呢？都拿閨女當搖錢樹，可你馬叔是個明白人，只要小兩口過好，比啥都強。我知道你們家的情況，你、老二、老四，三個小子，這辦婚事都是一筆大負擔。我的意思是，我?guī)湍憬鉀Q一個負擔，國棟和小娟結婚的這些東西我都包了。只要國棟點頭，不用你們家花一分錢。還有，我那正房也讓出來給他們小兩口當新房。我跟老伴兒住廂房。我這樣的老丈人，怕是全城也找出第二個來了?！?/p>

國慶有些愣住了，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忙說道：“馬叔，您，我這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p>

正說著，國棟進來了。他一看這場合，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深呼一口氣，下定決心般說道：“馬叔，我今天是喝了點兒酒，不過沒醉。打小，你跟馬嬸就對我好，拿我當兒子?？墒牵腋【暾娌缓线m。”

“老二！”

“大哥，你讓我說完。叔，我跟小娟從一開始就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您都是看著過來的。小娟心直口快，沒壞心眼兒。可她的脾氣太暴了，我的脾氣也不好，就這么針尖對麥芒的，非得弄出人命不可。我倆根本就是水火不容的一對兒冤家?！?/p>

馬叔忙表示，這個世界，誰家過日子，馬勺不碰鍋沿兒呢？他和馬嬸兒也都吵了一輩子了。吵吵鬧鬧一輩子，恩恩愛愛半路子。馬叔嘆口氣，繼續(xù)告訴國棟，就算是他找別的女人，也都是這么個過法。

國棟一口到底，冷靜地說，他和小娟從小吵到大，沒有一天是和平度過的。他累了，也不會勸人。希望小娟也別把吵架當愛情常態(tài)。他相信愛情一定有別的形式。老話說強扭的瓜不甜。馬叔和國慶看事已至此，只好作罷。然而，事已至此只是分手，而沒提分手費。

第二天，馬嬸就上門來，一口咬定小娟已承認和國棟發(fā)生過關系，要馮家賠償青春損失費和名譽損失費共計一千元。國棟差點和馬嬸杠上了。還是大哥鎮(zhèn)住了家，拿父親的撫恤金補給了馬家。

起初國棟以為是他的魯莽造成了這一切。大哥國慶和曉霞也在這天晚上分手了。好幾天，他都不敢和大哥說話，明明是他當初讓大哥把父親的撫恤金拿出來結婚的，結果這錢卻為他的愛情埋了單。他上班也都繞道走，因為他痛恨自己把穆杉陷入如此尷尬的境地。然而，對穆杉的思念卻日漸濃烈，他不知道簡單的愛如何能夠滿足思念，他甚至覺得愛情最重要的特征就是分別后的想念。他想知道她的心情是不是好些了。

國棟這時才真正意識到，穆杉對他而言，早已不再是最初的那份好奇，更不是本能的沖動。她帶給他的是一個全新的，他所不曾了解的世界。在那個世界里有明媚的陽光、清新的空氣和碧綠的叢林，更有著一條漫長的看不到頭的路在等著他。

5

穆杉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回家的，怎么躲過父母的火眼金睛。而那幾天，穆桐也好像有心事似的，并沒有總是問她馮國棟或是秦川的事。這才讓她冷靜下來，好好緩和情緒。然而，她總是失眠，總是想起馮國棟找她道歉，卻不敢面對她，只小聲說著“對不起”的樣子。她已經原諒他了?！罢`會”，字典上有這個詞，世間就有這樣的事。只是無論她換了多少種姿勢看書寫作，依然沒法不想馮國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