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世坤：“你！難道讓你成為一個有文化的人，是我們錯了嗎？”

穆桐：“你非讓一個沒學過跳高的人，跳得跟朱建華那么高，我做不到！爸，你覺得我考不上大學你就丟人啦，那我沒有一個有本事的爹，我還覺得丟人呢！”

苗茵：“穆桐，怎么跟你爸說話呢？！”

穆杉忙拉著妹妹的衣角：“小桐，別說了。”

“為什么不說，我又不是吃奶的孩子，我有自己的想法?！?/p>

穆世坤氣得捂住自己的胸口，說道：“你的想法？你的想法就是坐享其成?！?/p>

“那我也得能等上啊，你有這個本事嗎？我沒考上大學是我沒本事，那你又有什么本事？你不就是個孩子王嗎？你干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了？你除了讓我考考考，除了在家罵我，你還有什么能耐?。?”

穆世坤看著上躥下跳的女兒，氣得捂著心臟癱軟在了苗茵的懷里，苗茵承受不住穆世坤的重量，坐在地上。穆桐嚇壞了，本能地退兩步。穆杉趕忙上前放倒父親，查看父親的狀況。

“媽，你讓我爸就這樣平躺著，我去打電話叫救護車?！蹦律歼呎f著，邊跑出家。救護車很快來了，把穆世坤拉進了醫(yī)院。

快一個小時過去了，穆桐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這么難挨過，連高考都沒有這般緊張。她緊緊抓住姐姐的手，兩人的手心都汗?jié)窳?。終于，一個穿白大褂醫(yī)生從搶救室里出來。

苗茵趕忙迎上去，緊張得問道：“陳大夫……怎么樣啊？”

“老苗，你別急，暫時脫離危險了?！笨粗缫痖L出一口氣，陳大夫繼續(xù)說，“不過老穆的身體確實不太好，還有點脂肪肝，這次就在醫(yī)院多住些時間，做做全面檢查，好好看看?！?/p>

姐妹倆一直向陳大夫道謝。陳大夫走后，苗茵這才在穆杉的攙扶下坐到走廊的長椅上，看見穆桐站在墻邊，苗茵厭惡地把臉轉到另一邊。穆杉沖著妹妹努努嘴，示意她給母親認個錯。穆桐撅撅嘴，站在墻角不動，終于她走過來，低頭對媽媽說，她想留下來看著爸爸。

“留下你干什么？”苗茵氣得眼淚都下來了，“你不就是盼著我們兩個老東西早點死了，沒人管你嘛?！?/p>

穆桐的聲音發(fā)抖：“您太過分了。有你這么當媽的嗎？”

穆杉見媽媽和妹妹都哭了，忙打圓場：“小桐，快給媽認個錯?！?/p>

穆桐哭著甩開姐姐的手，說道：“錯錯錯，都是我的錯。從小你們就偏心！喜歡我姐，不喜歡我。讓我姐留城里，讓我去下鄉(xiāng)，給我姐安排好工作，讓我去高考！我早就知道你后悔生我了！我也后悔是你們的女兒！”

穆桐頭也不回地走了。她聽到媽媽在后面的聲音：“從今以后沒有她這個女兒?！彼?，好！是他們不要她的，她要自己闖出新天地。

8

穆桐回家就往箱子里裝衣服，她決定要去嵐縣電廠參加招工。見到姐姐趕回家來勸她，一副擔心自己的樣子。她更難過了，她從來沒有嫉妒過姐姐，因為從小穆杉就體弱多病，可姐姐會把媽媽買給她的橘子罐頭、親戚送的牛肉餅都讓給她吃，還經(jīng)常把別人給她的糖也留給她吃。她愛打架，穆杉就擋在她前面。所以當要下鄉(xiāng)時，她站了出來，她是甘心去下鄉(xiāng)的?？墒菦]想到，三年的苦啊。她從來沒有對姐姐說過，可這次她要說，她再也不能忍受父母對她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姐，當年我下鄉(xiāng)離開家，三年，他們?nèi)タ催^我一次嗎？你知道站在早春的冷水里插秧是什么滋味嗎？你知道擠在600個人里去爭6個工作崗位是什么滋味嗎？你是溫室里的花，根本不可能體會到我的感受。爸媽竟然還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想而知我在他們心里處在什么位置?！蹦峦┑难蹨I出來了，“姐，還用我多說嗎？爸媽什么不是先盡著你?。可蠈W、工作、找對象……什么時候考慮過我。反正這個家我是待不下去了，也不想待了。我就是個多余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