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道："你這猴子，有話快說。"孫悟空笑嘻嘻地說道："大家都是朋友，老孫也不好意思不麻煩你，你就幫忙照顧好這個小姑娘。至于我的兒郎，那些猴崽子們，生死有命，俺也不用管他們。"

楊戩道："孫悟空，你是真的英雄。"孫悟空笑道："這個世界，難道還需要英雄嗎？"楊戩道："天地間，永遠都需要真正的英雄！"說完哈哈大笑，招來七彩祥云，騰空而去。

還沒轉(zhuǎn)過山腳，楊戩就看見小涵和一個灰袍道士揮劍酣斗?；遗鄣朗繐]舞拂塵，喝道："小妖女，道爺今個兒饒不了你！"小涵舉劍攔開拂塵，長劍斜撩灰袍道士的左肋。灰袍道士忽然拂塵倒抽，卷住長劍，伸出肥厚猶似熊掌的左手，往小涵的頭頂拍落。

小涵驚呼一聲，撒手棄劍，扭身旁掠?；遗鄣朗开熜σ宦暎莺莸溃?小妖女，去死吧！"拂塵一抖一撥，長劍倒轉(zhuǎn)過來，迅疾往小涵的胸口插落。

小涵心中一個念頭閃過："他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根本瞧不起我這個小丫頭。"再不閃避，雙眼一閉，兩滴眼淚滑下潔白的臉頰，心里卻忽然感到喜樂平安："就讓我死在他的身旁吧。"

耳中只聽得"噗"、"哎喲"、"撲嗵"接連怪響，小涵睜眼一看，卻見楊戩從天而降，挾手奪過長劍，飛腳將灰袍道士踢了個筋斗。灰袍道士怒道："你是誰？兩次三番壞了道爺?shù)暮檬隆?楊戩睜開天目，一道金光將灰袍道士罩住?；遗鄣朗堪Ш粢宦暎c伏在地，竟化作一只大白賴頭黿。

楊戩哈哈大笑，輕輕踢了大白賴頭黿一腳，喝道："口口聲聲罵別人是妖女，自己卻是不折不扣的妖類。瞧你長這么大的個頭，想來也修行了幾百年，俺今天不想殺生，快滾你媽個蛋吧。"大白賴頭黿聞言，急忙爬走。

看著大白賴頭黿費勁力氣挪動著臃腫肥胖的身體，楊戩扯下一角衣袂，笑道："好吧，都說俺二郎真君樂于助人，俺就把善事做到底。聽說西方通天河靈派吞華岳，長流貫百川，是個茫然渾似海的好去處，俺就送你去那里好好修行去吧。"揚手揮出衣袂，那角衣袂幻化成一朵白云，托著大白賴頭黿飄飄西去。

小涵臉上淚痕未干，已忍不住破涕為笑，道："二郎真君，真有你的！"楊戩笑了笑，看著小涵明艷燦爛的笑臉，心里忽然一動，問道："小涵，你喜歡上了猴子？"小涵紅了雙頰，低聲道："他是我心目中頂天立地的英雄。"

楊戩嘆了口氣，說道："你為什么喜歡他呢？他是那樣的桀驁不馴，是擾亂天界的'禍首'。"小涵揚起臉，望著天邊紅紅的晚霞，道："喜歡什么樣的人需要理由嗎？"

第九卷〓<魍魎世界/>

第一章

山，連綿起伏，絕壁高崖，峰巖重疊。澗壑彎轉(zhuǎn)，麋鹿成群穿荊棘，獐獾結(jié)黨尋野食。

漫步山間，時聽得谷底猿啼，松間鶴唳。谷底猿啼，猿啼谷底亂青煙；松間鶴唳，鶴唳松間鳴翠陰。更見那嘯風山魅立溪邊，戲弄樵夫；成器狐貍坐崖畔，驚張獵戶。

楊戩看著這巍峨險峻之處，暗自一笑，自語道："俺這是走到哪里去了？"

小涵的毅然離去，多少讓楊戩感到很失落，做慣了神仙，習慣了塵世人們的敬仰膜拜，忽然不被一位小女孩放到眼里，雖然楊戩胸襟闊朗，可還是難免有些不能釋懷。

山間的樹木蔥郁繁茂，林子里飄浮流動著淡淡的霧氣，地上積著厚厚的腐敗的斷枝落葉，即使是輕輕地踩上去，腳也要陷到松軟的泥土里。形狀古怪的高大樹木，虬枝縱橫，枯摧的老樹，橫亙的枝臂上掛滿了藤蘿。山泉，流入林中，漫過落腐的枝葉，逐漸地匯聚成一洼淺水。

楊戩在林中不停地走。幽靜的林中，只有不知疲倦的蟲子們在不停地鳴唱。怡然自得的輕松，彌漫著心間，這種感覺已經(jīng)有幾千萬年不曾有過，楊戩，似乎忽然間回到了玉泉山時的孩童時光，忘記了煩惱，忘記了憂愁。

楊戩走到一株高大的樹下，坐在大樹裸露出地面的根莖上，閉上眼睛，愜意地聽著蟲子們此起彼伏的鳴唱。

"你弄得我的腳很癢。"一個蒼老的聲音說。

楊戩回過頭，環(huán)顧身周，沒有看見任何生靈。楊戩抬起頭，看著高聳的大樹，笑著問："是你在和俺說話嗎？"大樹搖晃著枝葉，很有些驕傲地說："不是我，難道還有別的生靈嗎？地下過于潮濕了，我的腳好癢……"孩子般的好奇和欣喜回到了楊戩的身上，楊戩撫摸著大樹，笑著說："在這幽靜的樹林中，居然會有樹妖陪俺聊天，倒是件很快慰的事。喂，你陪聊收不收費？"

"難道只有樹妖能陪你聊天嗎？"又有一個稚嫩的聲音響于腳下。

楊戩低下頭，看見一只蟲子攀著自己的鞋帶，爬上了縷金靴。蟲子的背后，長著一對晶瑩剔透的翅膀，輕輕地扇動著。楊戩俯下身，將蟲子捉起來，放到平攤的手掌上，仔細端詳著。

蟲子的眼睛很大，占去了臉的大半，閃爍著瑪瑙般潔凈的光澤，頭的頂部，裝飾著一對觸須，微微顫動，晶瑩剔透的翅膀已被蟲子收攏到背上，雖是極細小的翅膀，卻鬼斧神工般鏤刻出許多精美的花紋圖案。楊戩看著蟲子，蟲子也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楊戩。

蟲子問："你是大山嗎？"大樹被蟲子的問題逗得沉悶地大笑起來，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說："他怎么會是大山？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只較大的蟲子而已。或許，他是一只蟻妖。"蟲子仰頭看著楊戩，又問："你是誰？"楊戩微笑說："俺姓楊名戩。你叫什么名字？"大樹聽到楊戩的話，驚訝地說："你是楊戩？啊，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