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男人紛紛掏出打火機在屋里找東西點燃,遍地是稻草,把身邊的攏在一處,燒了起來。這時好像聽到一聲很沉重的嘆息,不像是人發(fā)出的,倒像是房子本身。屋子里再也不飄浮稻草了,所有人又能走路移動了。
沒想到事情猛然發(fā)展到這個地步。雖然我們都有心理準(zhǔn)備,但還是對事實估計不足,傷了兩個人。于是也顧不得再找羅師父,先把人弄到醫(yī)院再說。
眾人走到屋外,又都停住了。羅師父攔在屋外的路上。
羅師父就是個身材瘦小、一條腿殘疾的老頭,可現(xiàn)在對我們來說,就是個兇神惡煞,如同一堵墻般,把我們的去路攔住。
羅師父面色鐵青,拄著拐杖,死死地盯著我看。他對我說道:“沒想到是你的命,我還以為是他的?!绷_師父把手指向王八。王八臉色變了,難道第一次到這里來,王八就中了招。
王八下意識地用手在自己身上拍打。
“你不用受嚇,”羅師父說道,“我搞錯人了,沒起作用?!?/p>
羅師父不跟王八講話了,只是直勾勾地看著我。我被他看得心發(fā)毛,問道:“你看什么?”
羅師父嘆口氣:“人強不過命。我辛苦這么多年,被你來了兩次,就完了?!?/p>
我聽不懂羅師父到底在說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沒做啊。我可不會作法事,他說的應(yīng)該是王八吧。
“跟你師父說,我認(rèn)栽?!?/p>
我用手指著自己的下巴:“我么?我可沒什么師父?!?/p>
“你遲早會有的?!?/p>
這時候老田的妻子沖到羅師父的面前,用手抓著羅師父的頭發(fā),狠狠地?fù)u晃:“你把我兒子怎么了?你還我兒子……你這個老東西……”
那個羅師父也不反抗,就這么被田妻揪著頭發(fā)甩動,用腳拼命地踢打。羅師父身體很輕,被田妻提起來晃來晃去。老田喊著制止他的妻子:“莫打了,莫打了?!?/p>
打也沒什么用,因為田妻手里提著的還是個稻草人,只是身上套了件衣服而已。真正的羅師父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甚至剛才跟我說話的是不是羅師父都不能肯定。
我們下了坡,匆匆把司機送到醫(yī)院。
可我們還是不死心,然后又折返回來,去問村民羅師父的事情。村民都說羅師父早就離開了這里,那個房子已經(jīng)空了好幾年了。以前是有個羅師父在這里有點名氣,但走了幾年后,也沒多少人記得了。倒是你們這些外人怪得很,找到這里來。
我和王八沿路找那個曾經(jīng)馱老秦的麻木,找了幾天都找不到,從風(fēng)寶山順著黑虎山、火葬場、農(nóng)校、椰島廠、南苑這條路找了好幾遍,甚至找到龍泉和石板,我和王八描述的麻木形象,沒一個人認(rèn)識。
找不到羅師父了。
老田夫婦已經(jīng)完全絕望,卻不料隔了幾天,小田醒了,身體恢復(fù)如初,仍舊是個生龍活虎的小伙子,回技校上學(xué)去了。
老秦卻陷入了生活的困境:自己的腦癱女兒回來了,需要不離人地照顧,不然秦小敏見人就咬??墒侨绻o她個布娃娃,她就乖了。
秦小軍在醫(yī)院里準(zhǔn)備出院的前一天,在上廁所時摔了一跤。這一跤摔得厲害,跟著就爬不起來了。醫(yī)院一檢查,原來是當(dāng)初車禍把他脊椎某節(jié)撞了點輕微的裂紋。裂紋太小,當(dāng)時沒注意到,秦小軍自己也感覺不到。沒想到這一骨溜(宜昌方言:摔跤)把毛病都給摔出來了。秦小軍這輩子都上不成大學(xué)啦。別說踢球,走路都很勉強。年紀(jì)輕輕的一個人,走路跟中了風(fēng)的老頭子一樣。
我問王八,是不是我們在羅師父家里鬧了一通,把他的法術(shù)給破了。
“也許是……也許不是?!蓖醢岁P(guān)鍵時候老是掉鏈子,平時卻還是喜歡裝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