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躺下,我便有些恍惚,依稀見一騎絕塵而來,馬背上的俊雅少年錦衣雕鞍,神采飛揚——正是哥哥騎了姑姑賜他的大宛名馬,正得意非凡地馳來。卻聽父親冷冷負(fù)手說道:“馴馬容易馴人難,烈馬亦如良將,你可悟出了馴人之道?”
耳邊隱隱似聽得父親在問我:“你可悟出了馴人之道?”
我覺得甜蜜雀躍,仿佛回到承歡父親膝下的日子,依然可以拖著他袖袍撒嬌。
“阿嫵悟出了……”我喃喃笑著,翻身擁緊被衾,眼角似有溫?zé)釢駶?,旋即墜入沉睡?/p>
一夜噩夢頻發(fā)。
四更敲過,耳邊隱隱有刀兵交接之聲,我懨懨將臉埋入枕衾間,竭力揮去噩夢留下的幻覺。
忽然間聽得房門一聲驟響,侍女跌跌撞撞地闖入,驚慌叫道:“玉秀姑娘快醒醒,有人殺進來了,快叫王妃,快——”
我一驚,探身坐起,扯過外袍披上。
“王妃快走,叛軍來了,奴婢保護您沖出去!”玉秀赤著腳奔進來,手里抓了一支燭臺,不由分說拽了我便要往外跑。隨行被俘而來的侍女們驚慌失措地跟在她后面,一個個披頭散發(fā)。
“都慌什么!”我厲聲呵斥,甩開玉秀的手,“給我站好!”
亂作一團的眾人被我厲聲震住,停下來瑟縮不知所措。外面果然傳來陣陣刀兵喊殺聲,聽來已經(jīng)不遠(yuǎn),只怕即刻便要殺到這里。我心中急跳,竭力穩(wěn)定心神,飛快地尋思對策——夜襲行館之人,若非殺我,便是救我。城中除了吳謙,未必沒有旁人想殺我。此時敵友難辨,萬萬不能冒險。
我立刻走到簾邊,見門口守衛(wèi)兵士如臨大敵,刀劍都已出鞘,便回頭向眾人低聲道:“稍后若有變故,我們趁亂闖出去,一直沿曲廊到西廂,經(jīng)蘭庭、過曲水橋、流觴臺,便是行館側(cè)門,平素鮮有人知。你們可記清楚了?”
我話音還未落,喊殺聲已到了門口,竟來得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