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畝補多少？”

“不知道?！?/p>

“你們沒有意見嗎？沒有建議過嗎？”

“說過，沒人聽。老百姓的話，人家是不當話的。鄉(xiāng)政府說了，自己割了的，有獎勵，鄉(xiāng)政府用機器割除了的，沒有獎勵，還要扣除機器割除費呢?！?/p>

劉揚看了一眼趙興，問：“如果你是河陽縣縣委書記，你能等到把麥子收了以后再奠基嗎？”

趙興淺淺地笑了，沒有回答。劉揚心里有些失望，不再看趙興的表情，朝前走。在東邊一排樹蔭下，劉揚蹲了下來，等待儀式的結束。

半個小時后，儀式終于結束，田野和牛跟道在一大幫西裝革履的男人的簇擁下走在最前面，向公路這邊走來。田野看見了劉揚，加快了步伐。走到眼前，田野微笑著伸出右手，謙和地說：“想讓你今天休息一下，或者在市內(nèi)轉一轉，走一走，就沒有請你。河陽縣一個百萬只雞飼養(yǎng)場奠基，我和牛市長就來了，表示我們市政府的支持?！?/p>

“應該支持！你們倆辛苦了！我有點小事找一下鄭書記?！眲P對田野說。

鄭小桐這才湊上前來，微微前傾身子，伸出雙手握劉揚的手：“劉書記，我是鄭小桐，您和田市長到溫泉吃午餐吧?！?/p>

鄭小桐看上去很年輕，把頭發(fā)梳向后面，發(fā)油在明媚的陽光下熠熠生輝；身體壯實，西服筆挺，皮鞋锃亮。鄭小桐臉上的笑是堆積起來的，看上去很殷實。

“中午我要回市里，下午還有事。我問你，今天橋頭上下跪的群眾是怎么回事？”

鄭小桐臉上的笑凝固了，隨即冷卻了下來：“上訪的，天天都有。我們的干部隊伍中也有人不跟政府一條心，給這些人透露消息，這些人一聽市里領導要來，就在那里鬧。這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了，劉書記您別往心里去……”

劉揚停頓了幾秒鐘，眼睛盯著鄭小桐的眼睛，緩慢地說：“給你三天時間，讓今天跪在橋頭的那些拆遷戶住進他們的房子里；三天住不進去，你來當歧北市委書記，我到河陽干縣委書記，你看怎么樣？”

鄭小桐的笑容又綻開了，像打開一軸畫卷，徐徐緩緩的，只是這笑容不怎么好看：“劉書記，我馬上辦，只是您不要走，下午到我們河陽縣看看我們這幾年搞的一些重點項目，給我們指導指導工作！”

田野和牛跟道一直沒有說話，靜靜地站著。劉揚伸出右手，握了握鄭小桐的手，心平氣和地說：“群眾的事，不是小事，你不能放任不管了；項目工作是發(fā)展大計，但不能以犧牲群眾利益為代價?！闭f罷這句話，劉揚再次握了田野和牛跟道的手，進了趙興的車，向歧北市返回。

今天是五月九日，劉揚到歧北市上任的第三天。

下午三點，劉揚來到位于西城的六大局。這里曾是專署辦公共場所，輝煌了幾十年，現(xiàn)在好多部門搬走了，剩下了六個單位。劉揚先到市工商局，機關一片清靜，沒有一個沒事可干的人。他沒有去敲領導的門。工商局現(xiàn)在是省屬單位，與地方政府有一段距離，地方政府出臺的政策規(guī)定，工商局未必就全部執(zhí)行，這幾年總是別別扭扭的。這一情況，全省各地都程度不同地存在，劉揚在昆侖集團公司時知道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