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兩個孩子是這樣來的,小翎,孩子是無辜的啊?!蹦羌虑闆]多久以后,喬翎就被查出懷了身孕。
喬媽媽苦勸,“而且這么多年,夜簫對你還不用心嗎?又有幾個男人能做到他這個份兒上?小翎,別再恨夜簫了,把恨拋了好好過日子吧?!?/p>
“媽,你想錯了。”她淡淡地反駁。
也許剛開始真的恨過,但是這種情緒早已經(jīng)隨著歲月的流逝煙消云散,只是一切回不去了而已。夜簫不再是她全心信賴的簫哥哥。
“最近爸爸對你如何?”她不想再繼續(xù)先前的話題。
“蠻好的,你爸爸對我一直就很好?!眴虌寢岆S口回答。
“嗯,那就好。”她淡泊地點頭。
母親一直是家庭婦女,活在自己營造的幸福世界里,不過這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她的爸爸在外頭有數(shù)不清的情婦,甚至連私生子都有了。曾經(jīng),她也猶豫過、掙扎過,想告訴母親這一切,但是,細想一下,如果說了,真的是對母親好嗎?離開了一直依附而活的父親,母親的人生也完了。
“只要你好好待在夜簫身邊,我也不會和你母親有離婚的一天?!彼母赣H曾經(jīng)這樣威脅她。
她不知道這些事情是否是夜簫授權(quán)的,也不想知道。她只希望保住母親的幸福,即使只是幸福的假相。
“叫爸爸做人低調(diào)一點,少給夜簫惹點麻煩。”她淡淡地叮囑。
這幾年,夜簫替仗著有個龍門堂主做女婿的爸爸扛過多少麻煩,她都看在眼里。
因為她的沉靜和不再肯開口說話,連空氣都寂靜得有點窒息。
對著這個女兒,喬媽媽只能無奈地嘆氣。不知曾幾何時開始,一向活潑的女兒臉上單純的笑顏被死寂一樣的恬淡所代替。這樣敲不開心靈的女兒,有時候甚至連她都有挫折感。
“二少奶奶,簡·約瑟小姐替二少爺送來一份禮物,請問見客嗎?”傭人恭敬地回報。
“禮物請她放下就可以了?!?/p>
見客?何必……聽著一個窺視她丈夫的女人,對她的挑釁?
這些話,這些事,她從來不對夜簫說。
她知道,她是不合格的妻子,所以她并不介意夜簫在外頭有女人,但是不代表她愿意讓那個女人登堂入室。
傭人很快將禮物送到了她面前,她淡然地打開一方小絨布盒,奪目的璀亮倏地刺入她瞳底,盒里躺著一對鉆石耳環(huán),精致的、小巧的、昂貴的鉆石耳環(huán)。
“好漂亮?!眴虌寢岓@呼。
她的唇角一彎,笑得有點冷淡,“媽咪喜歡?喜歡就送給你吧?!?/p>
“這怎么成?喬翎!不可以這樣糟蹋別人的心意!”喬媽媽有點看不過去了,不悅地教訓(xùn)。
“心意?”她淡然一笑,打開抽屜將鉆石耳環(huán)隨手放進了里面,關(guān)上抽屜時,喬媽媽無意中窺見里面有鉆石胸針、戒指、項鏈、手鏈……數(shù)不盡數(shù)的名貴飾品。
每一次,歡愛過后的第二天,夜簫就會送她不同程度的名貴禮物。也許,是一種彌補……彌補昨天晚上她陪他上床……
如果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在金屋藏嬌的情婦身上,別人一定會感恩涕零他的大方。但是,這樣的禮物每每令她極度不舒服,感覺遭透了……
從簡·約瑟示威的言行中,可以輕易猜到,這些禮物都是她這個秘書替他挑選的。
她不止一次會想,他是否習(xí)慣了對其他女人的大方,所以他忘卻了,她不是他的情婦,不需要這種禮物。
“轟轟轟”好幾聲悶雷,然后幾道劃破夜空的閃電。
夜簫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驚醒了。臥室的窗戶大開著,豆大的雨水打進室內(nèi),強風(fēng)吹得窗簾狂飛亂舞。沒有片刻猶豫,甚至連拖鞋也來不及穿上,他趕緊推開暗門。
房間里很安靜,空無一人。
“喬翎?!彼驯榉块g的每一處,找不到該在的身影。
他的心一沉,不會又……
片刻沒有耽誤,拿起一把雨傘,他向后山跑去。果然看見那個穿著白色睡衣的身影,神情空茫,眼眸深處隱約壓抑著迷亂、恐懼。
她跪在一處墓碑前,一動不動,任雨水打濕全身。
“喬翎,我在你身邊。”他撐起了傘,幫她擋住了雨水的天空。但是,她沒有聽見,眼里也沒有他的存在。甚至,她的神色也不對。
她原本纖長細嫩的十指,現(xiàn)在傷痕累累,指間都是泥土。她的一雙赤足也同樣布滿了泥土。她的指間細細撫著那墓碑,碑上清楚刻著卒于二十二歲,令人欷歔感嘆的英年早逝。她的臉頰滑下水珠,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逼你結(jié)婚了,你起來,你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逼你結(jié)婚了,你起來,你起來……”
她不斷地喃喃自語,重復(fù)著同一句話,淚水縱橫。她的手一直扒著地上的泥土,連指甲斷裂了,也不理不顧。
“喬翎!別這樣!”夜簫沉聲說著,即使知道此刻的她,聽不到他的任何話。
“別死!起來??!……起來??!”聲聲哀喚,一聲比一聲凄涼,一聲比一聲悲切。
“喬翎!下面沒有他的骸骨!”
當年,聽聞喬石的死訊以后,父親就一病不起,為了安慰臨彌前的父親最后的心愿,夜簫騙所有人找到了喬石的骸骨,建了這個衣冠冢。但是此時說什么也沒用,她聽不到。讓她哭吧……哭出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