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嗎？”我說。

他笑了：“不是。我跟你不是同時畢業(yè)的，當時我還在念書，學化學?！?/p>

我抬起頭看著他：“我們什么時候結的婚？”

他轉身面對著我，把我的手握在他的兩只手里。他的皮膚粗糙，讓我有些驚訝，也許是過去太習慣嬌嫩的年輕肌膚了吧?！笆窃谀悴┦慨厴I(yè)后的第一年。那時我們已經交往了幾年，不過你——是我們——我們都想要等到你學業(yè)結束的時候再辦婚事?！?/p>

挺合理的，我覺得，我的行為聽上去感覺很理智?？晌疫€是有點好奇自己究竟是否樂意嫁給他。

他仿佛明了我的心思，說：“過去我們非常相愛?！苯又由弦痪?，“現(xiàn)在我們還是這樣。”

我想不出有什么可說的，便笑了笑。他喝下一大口咖啡，掉回目光看著腿上的書，又翻過幾頁。

“你學的是英文?！彼f，“畢業(yè)之后你換了些工作，都是些臨時的活兒。文秘，銷售。我不確定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拿了一個學士學位就畢業(yè)了，之后參加了教師培訓。有幾年確實挺艱苦的，不過后來我升了職，所以我們搬到了這里?！?/p>

我四下打量著客廳?？蛷d時髦舒適，是平淡無奇的中產階級風格。壁爐上方的墻壁上掛著一張裱過的林地風景畫，爐臺時鐘旁是一些中國人俑。我好奇當時我有沒有幫忙布置過這里的房間。

本繼續(xù)說話：“我在附近的一所中學教書，現(xiàn)在是部門主管。”他的口氣里沒有一點兒驕傲的意思。

“那我呢？”我問。盡管——說真的——我猜得到那個唯一可能的答案。本捏了捏我的手。

“你只好放棄工作，在出了事故以后。你什么也不做?！彼隙ㄊ歉杏X到了我的失望，“但你不需要做什么。我能掙不少薪水，我們過得下去，沒有問題?！?/p>

我閉上眼睛，用手按著額頭。這一切讓人感覺難以承受，我希望他閉上嘴。我覺得自己好像只能消化這么多了，而他如果還要不停加料的話，到最后我會崩潰的。

那么我整天都干些什么呢？我想問，可也害怕聽到答案。我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吃完面包片，把餐碟端到廚房去了。再回到客廳時他正在穿外套。

“我要上班去了?！彼f。我感覺到自己緊張起來。

“別擔心?！彼f，“你不會有事的。我會給你打電話，我保證。不要忘了今天跟任何一天都沒有什么區(qū)別。你不會有事的?！?/p>

“可是——”我開口說。

“我得走了?！彼f，“抱歉。走之前我會指給你看有些可能會用上的東西?！?/p>

在廚房里，他告訴我哪些柜子里有什么東西，給我看了冰箱里的剩菜，說是可以當午飯吃，還有一塊用螺絲釘在墻上的白板，旁邊是一支系在彈簧繩上的黑色記號筆?！坝袝r我會在這上面給你留言?！彼f。我看到上面用整齊勻稱的大寫字母寫著的“星期五”，下面是一排字：“洗衣服？散步？（隨身帶上手機?。┛措娨?？”在“午飯”一欄下面，他留言說冰箱里有些三文魚，另外加了一個詞“沙拉？”。最后他寫著應該會在6點之前到家?！澳氵€有本日記?！彼f，“在你的包里。重要的電話號碼在日記背面，還寫著我們的地址，你迷路的話可以用。另外有一部手機——”

“一部什么？”我說。

“電話?！彼f，“無線的。在哪里你都可以用。室外也可以，哪里都行。在你的手提包里。如果出門的話，記得帶上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