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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家輝:“蟻族”根本不是問題(2)

同胞,請淡定 作者:許驥


馬家輝的淡定

跟馬哥(這是我對馬家輝的敬稱)相識已經(jīng)多年。這個和我一樣視李敖為偶像的人,全身上下都散發(fā)著一股李敖的氣味。他有不一般的成長經(jīng)歷,少時涉黑幫,與大佬為伍,經(jīng)歷了大風(fēng)大浪?,F(xiàn)在上50歲的港人,應(yīng)該都聽說過大名鼎鼎的“馬氏家族”。

即便馬哥總是聲稱自己這個“不正常”,那個“不正?!?,比如害怕人群、害怕坐飛機、害怕天黑、害怕登高、害怕極端天氣、害怕陌生的環(huán)境……但是無論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你問他任何問題,他都會表現(xiàn)出一種泰然處之的淡定??吹贸鰜?,這淡定不是刻意為之,而是由內(nèi)心發(fā)出來的一種自信,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小兒科——老子什么沒見過?

在我們開始談?wù)摗跋佔濉眴栴}之前,我首先想到的是: 螞蟻也好,蜻蜓也罷,即便是蟑螂,只要是自己的選擇,或許都是無怨無悔的。為什么我會這么想呢?因為馬哥的故事,恰好證明了這一點。

19歲那年,本來可以進香港浸會學(xué)院(現(xiàn)浸會大學(xué))讀書的馬哥,因為偶然讀了李敖的著作,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那一年他萌生了兩個愿望: 一是攻讀電影專業(yè),將來做個出色的導(dǎo)演(要知道,20世紀七八十年代對香港電影來說是多么光輝的歲月呀?。?;二是做李敖的“門下走狗”,追隨李敖的腳步,做一個“刻薄”的作家。最終,在兩個選項中,馬哥選擇了后者。

他放棄香港浸會學(xué)院的學(xué)業(yè),乘桴浮于海,負笈于臺灣,先入臺灣輔仁大學(xué),后入臺灣大學(xué)。在21歲那年,實現(xiàn)了夢想,出版了“李敖研究”專著《消滅李敖,還是被李敖消滅?》,同時也見到了李敖。

面對我這個“敖迷”,馬哥在談起自己的經(jīng)歷時好像控制不住地流露出炫耀與得意的神色。他說,自己第一次按響李敖家的門鈴時,在門口足足等了五分鐘之久,得到的卻是李敖從門縫里遞出的一張紙條,上書:“小馬,我們改天再約啦!”結(jié)果馬哥只好灰溜溜地走掉。所幸?guī)滋熘螅畎秸娴慕o他去了電話相約見面,沒有食言。接著,我們就能經(jīng)常在李敖的“金蘭日記”中讀到“上午,小馬來”、“下午,小馬來”、“晚上,小馬來”之類的話——因為馬哥經(jīng)常去給李敖整理資料打下手。

人生的路只要是自己選的,就沒有什么可遺憾和后悔。假設(shè)一下,馬哥如果老老實實待在香港,應(yīng)該可以過他的“公子哥兒”的生活吧?——大學(xué)畢業(yè),讀碩士,讀博士,在香港做“文化地頭蛇”,平步青云,無災(zāi)無難到公卿??墒牵艞夁@些,去臺灣打拼自己的事業(yè),給偶像做“低級”的“文秘”工作——他的選擇,與“蟻族”頗有相似之處?!跋佔濉比绻敢饬粼诶霞?,其實也可以過上不錯的安逸生活,不是嗎?

馬哥常說,他在臺灣的時候,是趕上了一個最好的歲月。那年頭,只要你聰明,加之勤奮,便處處是機會,滿地是黃金。當年在大學(xué)里,開學(xué)生會議遲到了,馬哥拎著包,優(yōu)哉游哉,意氣風(fēng)發(fā)地走進會議室,大大方方坐下。主持問他:“馬家輝,你怎么遲到了?”他說:“不好意思,剛和寶馬公司高層開完會?!闭Z罷,四座皆驚,傳來“哇哇”的歆羨聲,他心里爽死了。

大學(xué)畢業(yè)后,馬哥依舊留在臺灣“闖事業(yè)”,先在廣告公司工作了半年。那段時間,是他真正的“蟻族”歲月: 跟人合租在一個小公寓,朝九晚五,三餐都在便宜且不衛(wèi)生的路邊攤湊和,帶著女朋友過最廉價的生活。

后來,他到地理雜志《大地》工作,被派駐到東南亞做實地記者,穿梭在越南、緬甸、泰國的雨林里。彼時的東南亞尚未完全開放,并不如今日去旅行那么便利,有的國家甚至還實行“軍事管制”,危機四伏。但馬哥還是抱著“探險”的心情義無反顧地奔赴最前線。

凡是略微了解馬哥的人都知道,他身體孱弱,被人取花名“東亞病夫”。他在東南亞,據(jù)說是水土不服到差點死掉,成日頭疼腦熱,上吐下瀉。更何況,既然是在像泰國這樣的“天上人間”,哪有什么事都不干的?他說他好幾次喝酒喝到醉倒在曼谷街頭,呼呼大睡。這樣損耗下來,表面上看還是好好一個人,里面早已內(nèi)傷到分崩離析。在一個國家住上小半年,考察風(fēng)土人情,回到臺灣寫篇三五千字的游記,然后繼續(xù)上路。幸而那時候馬哥年輕,折騰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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