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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jié):時光的馬甲叫欺騙(6)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作者:春熙


大一的夏天暑假,我留在這個城市打暑假工。在一家肥皂廠的倉庫包裝那些肥皂,倉庫離學校有兩個小時的車程,每天早上我都要五點半就爬起來,胡亂洗洗臉就開始趕公交車去郊區(qū)的肥皂廠,晚上只能趕到最后一班車回學校宿舍,有時候加班的話就趕不到最后一班車,這時候我就只有在網(wǎng)吧湊合一個晚上,第二天再去倉庫上班。這樣的工作一個月八百塊的工資,我從來不和杜思思她們說,要是被她們知道了恐怕又會救濟同情,這些都不是我需要的。

杜啟明突然來找我,我正在倉庫的角落里穿著深藍色的工作服裝肥皂,他沖進來,不由分說地拉著我出去,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穿工作裝的模樣,西裝革履,精神干凈。

“一小姑娘干嘛不回家好好呆著,在這里干嘛?!”他的語氣像我長輩,其實也沒比我大得了多少。

“我這是體驗生活,你懂什么?!蔽也粷M他的態(tài)度,他是我的誰啊,憑什么管我的是事情!

“我懂什么,我懂得比你多得去了?!倍艈⒚骼湫χ?。

那天晚上,我沒有回學校,而是跟在杜啟明的身后,他帶我去了他的住處,一套單身公寓。當然,他還請我在大排擋胡吃海喝。吃完,天色就黑了,我說我沒住處,學校太遠了,我小心翼翼地說,明擺著就是博取同情,博取收留,可是杜啟明卻簡單明了地回絕了我,他說,不可以,你別指望我會收留你。我假裝豪氣地擺擺手,我說,誰要你收留了,我自有去處!

你可以去哪?杜啟明多嘴問了句。

我說,網(wǎng)吧啊,還能有哪,酒店我可是去不起。

杜啟明一定很后悔自己一時的沖動,他搖搖頭,嘆了口氣,為自己的多嘴后悔不已。

他帶我回家了。

表面上我裝得滿不在乎,其實我很緊張,我沒和男生在深夜單獨在一間房里相處過,上一次和杜啟明那個不算,我們彼此都喝醉了酒,分不清東南西北是男是女的,純屬誤會一場。可是這一次,杜啟明沒有喝酒,我也沒有。

我站在干凈整潔的房間內,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我們兩并不算熟,甚至還很陌生,可是我們又好像很熟悉。第一次見面我們是在酒店房間的床上,我走錯了房門,第二次見面是在我宿舍樓下面,他還給我落下的學生證和考試證件。第三次見面我們在肥皂廠倉庫,晚上我們又來到了一個有床的場所。

可能因為和床這種曖昧的字眼一扯上關系,男人和女人就自然而然熟悉了起來。

杜啟明進屋后根本就沒搭理過我,睜眼瞧都沒瞧我一眼。只顧著自己洗澡,換衣服。我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一動都不敢動。杜啟明從浴室里出來,帶著一陣清新的香味,我有點被這香味勾了魂,以至于杜啟明連叫我三聲我都沒回過神來。他扔給我一床被子和枕頭,說:“你就睡那吧。”

我簡直不敢相信,他就這樣對一個客人?還是一個女客人。他怎么好意思跟沒事一樣爬到床上擺了個大字形?!“為什么你不讓我睡床?”我理直氣壯地問他。

“我說了,我的床不睡女的?!彼藗€身,冷冰冰地說。

我還想張嘴再問些什么,卻被他擋回去:“要是不想再被趕出去,就閉嘴睡覺,我很困了?!蔽覍χ艈⒚鞯谋秤埃胫@一切還真夠荒唐的,帶著這一肚子的莫名其妙的荒唐,我也漸漸入睡。

第二天醒來,杜啟明早就已經(jīng)不在了,桌子上有他的字條,他要我醒來就馬上離開,并且收拾好一切東西,包括桌子上的牛奶和面包。

他還真是個生活飲食很規(guī)律的人,可惜我不愛吃牛奶和面包,我只喜歡吃米粉包子還有土豆餅。

自從杜啟明知道我在肥皂廠打工的事情后,他就經(jīng)常下班后來找我。我開始很不明白他怎么有那么多時間來找我,后來我才知道,那時候他正在和這家肥皂廠有工作上的合作,所以找我很方便。他經(jīng)常請我吃飯,有時候是路邊的小攤餛飩,有時候是江邊的火鍋魚,有時候也很小資地帶我去吃牛排喝紅酒。其實我能感覺到他并不是很喜歡我,我們在一起相處的時候,他也是冷冷清清一個人,不太說話,也不輕易笑,可是他就是喜歡來找我。有一次我問他,為什么你喜歡來找我一起吃飯?

杜啟明只說了四個字,他說,因為你傻。

我笑了笑,不再說話。

他不快樂,我能感覺到。我不是傻,我只是不想懂得太多。杜啟明之所以喜歡來找我,那是因為他只想找個人陪他吃飯,他只要有一個人呆在他身邊,不需要說話不需要溝通和傾訴,他只是不想一個人,而那個人是誰都無所謂的,是誰都可以,任何人都可以。我并不是不明白這些,只是,杜啟明來找我的時候,我根本就無法拒絕。

我不會拒絕,就像向日葵從來不會拒絕太陽一般。

整整一個暑假,我都很少聯(lián)系陳子渝,他總是會給我發(fā)信息說一些我媽的情況還有毛豆的功課。雖然我回的話不多,但是我卻無比的安心,如果把人生比如成一個人體,那么陳子渝無疑是我的眼睛和耳朵。很多人都是他在幫我看著,很多事情都是他在幫我聽著。我很感謝我的生命里有陳子渝這么一個朋友,可是這個朋友最終卻要離我而去。

大二一開學,我就病了,去肥皂廠一結完工資,在公交車上我就開始頭暈目眩。陳子渝剛好那天返?;貋恚冶凰瓦M醫(yī)院不久,陳子渝就風塵仆仆地從學校趕來了。其實我沒啥,就是有點貧血,可是他還是沒少數(shù)落我一頓,可是數(shù)落歸數(shù)落,該做啥他還是做著。他是真的對我好啊,我從來沒見過對我那么好的男生了?;厝ズ笪胰氯率程玫娘堧y吃,我只想吃回籠的天津灌湯包,學校附近沒有天津灌湯包,他每天早上早起半個小時騎車去買。他知道我需要錢,也總是很努力地去賺錢,所以他撕毀了公布欄上所有的招聘兼職廣告,自己卻偷偷去面試兼職,發(fā)下來的工資就總是不聲不響地全補貼在我的伙食里。他不讓我知道,可是我什么都知道。我在陳子渝面前是任性的,我有時候會很無理取鬧,比如說在我有一次冬天晚上的十一點半,寢室都關門了,我給陳子渝打電話,我說我想吃冰淇淋,陳子渝起初不肯去買,我就威脅他,我說你不去買來,我就從我們女生寢室的四樓跳下去。他就真的會去,他相信我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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