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唐僧懂。
八戒故意不接唐僧的眼神,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對悟空道:“師兄,師父和你們都沒有問題,俺老豬可實在撐不動了,好像有點發(fā)燒。不會是甲流吧?要知道,最早的甲流可是從墨西哥一頭豬身上開始蔓延的。死我老豬不打緊,傳給師傅可就嚴重影響工作了。大半天沒有吃飯喝水了,連解大手都得兩頓攢一頓辦,你講點豬道主義好不好。師父,你就同意休息了吧。”唐僧心里微微一動,這家伙看起來粗蠢,心機卻頗為明晰。這樣一說,不惜自損而主動包攬了休息的理由,且不讓領(lǐng)導尷尬。而且,表面上看起來還不是唐僧暗示的。
唐僧又問沙僧:“悟凈,你看呢?”沙僧恭敬地合十道:“一切聽師父的?!边@個滑頭,一貫是兩邊不得罪。
走完民主的程序,唐僧開始集中了。他果斷地發(fā)布指示:“既然八戒實在走不動了,我們就在這里休息一個時辰。悟凈喂馬,我來照顧八戒。悟空去化緣找吃的,注意遵守紀律,不要擾民!”
悟空嘟噥道:“擾民?也得有民可擾啊。你以為你是下基層搞文明城市創(chuàng)建檢查驗收?不被妖怪擾就不錯了?!彼挪还芴粕犚姏]有聽見呢,只圖自己講個痛快,過個嘴癮。言罷,竟是連招呼都不打,一溜煙飛得無影無蹤,把個唐僧晾得無比尷尬。
悟空才走,八戒就從地上坐了起來,開始給猴子上起了眼藥:“師父,你說師兄這是神馬意思?。亢孟裼悬c鬧情緒。我倒無所謂,也太不給師父你面子了吧?不過,這一路上,苦活累活都是他做的,有點牢騷什么的也在所難免。要不這樣,下次有這些跑遠路的活,你分配俺老豬干得了。也省得你難做人。師父你放心,我雖然降妖除怪的本領(lǐng)不及師兄,怨言是肯定一句都不會有的!”
唐僧的臉陰得像只紫茄子,半晌不說話。好一會兒,才淡淡地說道:“很好,很好。”也不知道是說八戒很好呢,還是說八戒提出的工作分配方案很好,之后又把目光投向正背對著他們喂馬的沙僧。
沙僧仿佛背后長了眼睛一般,撒腿就要去遠處再割點草料。唐僧斷喝一聲道:“悟凈,你給我站?。 ?
3
南山之上,白虎嶺邊的一片松林里,掩映著一座簡陋的小茅屋。屋邊修草萋萋,流水淙淙,被整治得清爽潔凈。茅屋的主人是一個獨身女子,她容顏憔悴蒼老,滿臉的皺紋像一團風干多年的橘子皮,顯得丑陋而略帶猙獰。但是,布滿魚尾紋的眼角,卻像尋常老嫗般又顯出幾絲慈藹來。
她的記憶由一堆白骨而來,早已忘卻了前世是何人。千年白骨因勤苦修煉加上機緣造化,終于化身為人形軀體,故喚為白夫人。當然,在天上那些正途出身的神仙眼里,她還有另外一個丑惡的名字,就是白骨精。
白夫人也知道天上那些所謂大人物的這般蔑稱??墒?,她坦然地不去想,只埋頭過好自己的快樂日子便罷。因知自己千年修為不易,白夫人平素常閉門簡出、儉樸持家,從不招惹是非,甚至可以說是善良的,生怕給這些神仙以鏟除她的借口。這種心態(tài),酷似今世那些謹小慎微、唯恐一不小心便丟了飯碗的下崗再就業(yè)的“40、50”女工。
電視上正放著無聊的韓劇,出身寒門并積極向上的漂亮女孩模式一般地患上了絕癥,伏在一個癡心的“富二代”懷里哭得一塌糊涂。白夫人捏著張紙巾,隨著劇情的起伏忽而愉悅,忽而憂傷,忽而憤怒,忽而沉思,不停地抹著鼻涕眼淚。
這時,“叮咚”一聲,門鈴響了。
白夫人奇怪得很,自從住進這個“別墅”之后,門鈴基本就成為了一個擺設(shè),從來沒有人主動上門來過。她沒有朋友,天上的神仙自不必說,地下的凡人誰愿意理睬一個據(jù)說是白骨所生的神秘妖怪呢?就是山里的那些妖怪同行們,什么熊精獾怪獐妖的,也因嫌她不合群而視如陌路。
她起身去開門。潛意識里,人也好,神仙也好,妖怪也好,寂寞久了,都是渴望與自身之外的生物進行交流的。
此時的白夫人不知道,正是她的這一個開門的舉動,給她不久之后的悲愴命運埋下了伏筆。在之后臨死前的那一瞬間,她還是能記起這個開門的情景。要是當時不開門,該有多好!
門口站著一個高大英俊的年輕人,捧著一束火紅的玫瑰,微笑地看著她道:“白女士,你好!”
白夫人沒來由地慌亂起來,這一場景,她曾無數(shù)次地在肥皂劇里看見,就是從來沒有往自己身上安過。一時間,她陷入了語言障礙。年輕人很是理解白女士此時的心境,和善地望著她道:“愛美是每個女人的天性,青春是每個女人的夢想,追求是每個女人的權(quán)利。這些,你想得到嗎?”
“你,你,你是做安利的?”白女士哆哆嗦嗦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