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了的扎巴，按照它往常的習慣，就此躺下，睡上一覺才是，可是，剛才這螈鱷，卻讓它心生畏懼：雖然殺死了一條螈鱷，但誰又敢說這里沒有第二條、第三條？還是趕緊離開這塊是非之地吧。

只是，讓扎巴一直不解的是，在這山谷中，怎么會出現螈鱷？如果說這些螈鱷出現在沙漠邊緣，那倒也不奇怪，可這里是高原大山啊。

想到這，扎巴不由抬眼去看山。

山在這晨光中，發(fā)出一種墨綠的黛色，林梢隨著山風，如浪濤一般，前俯后仰。有幾只蝠鷹在空中盤旋著，翅膀一動不動，等到快要滑翔到林梢上時，這才一個轉身，扇一下，沖上去，然后斜著身子，再往另一個方向滑去。林中不時發(fā)出一兩聲不知是獸還是鳥的叫聲。更遠的天空中，有幾片云，像是瞞了母親偷跑出來的幾個小姑娘，將頭湊在一起，商議著什么；一會兒，許是商議好了，抬起頭來，相擁著嬉笑而去——也許她們是約好同去某個商場購買某件時裝吧。

扎巴不由笑了一下，然后哼著誰也聽不懂的歌，輕快地向前走去。

出了這片水凼，扎巴停了歌，回望了一眼它來時的路，長長地“嗷”了一聲，嚇得幾只鼠兔一個竄跳，鉆進草叢，將整個身子縮在草根下，拿一雙驚恐的眼睛來望著這頭野豬，猜想著它為什么突然如此地大叫。

扎巴可不管這些小動物，叫完之后，轉過身，順著谷坡，它向前繼續(xù)走將起來。

而它之所以選擇這谷坡，主要是這里的地勢適宜行走。往上，是山坡，林木繁多；往下，是谷底，草叢茂盛。而無論是林木還是草叢，都是藏身的最好之處，那些猛禽悍獸，總是將身子掩在這些物什里面，好在這陽光下的大白天美美地睡上一覺，養(yǎng)精蓄銳，以利晚上出去弱肉強食，以生命作代價，博得生存的食物。如果這時候打擾了它們，它們一定會惱羞成怒；而它們一惱羞成怒，扎巴，便就要惹上麻煩——這一點，扎巴早從貝它狼那里就知道了。因此，它選擇了這谷坡行走，因為一般動物，絕對不會選擇這木既矮草且淺的地方藏身。

果然，扎巴一路行來，什么也沒有發(fā)生，如果不是那只灰雕的叫聲將它引到一片凹地，看到那幕熊鱷大戰(zhàn)，也許，它就這么一直地走下去，徑直走出了這座大山。

事情發(fā)生得很突然。

扎巴正走著，突然，前面斜坡上，一只灰雕撲扇著翅膀，“嘎嘎”地發(fā)著驚叫，在那忽上忽下。

有戲看。

扎巴將頭抬了抬，然后，一低頭，向那邊斜坡跑去。

剛近坡地，扎巴首先聽到的仿佛一件重物悶悶地被扔在地上的沉重聲，然后才聽到熊的一聲氣急敗壞的吼叫。

什么聲音？扎巴立即頓住腳，拿它的小眼睛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張望。

可是，它什么也沒有看見；滿眼里，除了那郁郁蔥蔥的草便是那蒼蒼翠翠的樹，它根本看不到那草間樹下究竟在上演著什么。

好奇心永遠是惹事的元兇。扎巴的好奇心，此時倏忽一下跳上了心頭。它悶哼一聲，一抬腿，向那個聲音發(fā)出的地方小跑而去。

還有一段距離，扎巴便聽到一陣風箱似的喘息聲；伴著這喘息聲的，是一陣威嚇般的吐氣聲。喘息聲高，吐氣聲低，雖然一高一低，但從聲音上判斷，誰也沒能勝過誰；此時，好像正在對視著，不敢輕舉妄動，都在等待著對方先動以露出破綻，然后一撲而上。

扎巴在快要接近那聲音的時候，放慢了腳步，因為它不知道這是兩種什么樣的動物在那交鋒，它怕它的腳步聲分散了它們的注意力，轉而它們“求同存異”，共同一起來對付它。這樣的事，在動物界中是常見的。譬如兩只斗獸，正斗得難分難解，這個時候，如果有第三者插上，它們便會立即停止原來的敵對，而一起攻擊起這個不速之客；等戰(zhàn)勝了這個自投羅網的家伙后，兩人再接著先前的打斗繼續(xù)斗下去。扎巴可不想做這樣的不速之客。它將腳步輕了又輕，低下頭，小眼睛緊緊地盯著前方，想從哪怕只有一線的縫隙中，希望能窺視到這喘息和吐氣之聲分別出自哪個動物之口。

可是，茂密的草葉擋住了它的視線，也就是說，扎巴只有再往前靠近些才能看見。

扎巴有些猶豫，要知道，它此時肚子中的螈鱷肉還沒有消化完呢，要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全，它現在正躺在一塊軟軟的草地上，呼呼睡它的大覺。它可不想在這不餓的時候前去趟這個險。要是餓了，那倒是另當別論——因為沖上去無論助了哪一方，它都可與勝者分享一下果實，雖然有時，為這果實，它還得再次戰(zhàn)斗。扎巴站在那，抬頭望望天空，又望望密密的草木，不知是進好還是退好。

就在扎巴進退左右不定的時候，突然，前邊傳來一陣嫩生生的叫聲——一只，哦，不，是兩只幼獸發(fā)出的驚叫聲。

什么獸？

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