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無名氏

王魁，“魁”并不是他的名字，因為他父親、哥哥都是有名的官僚，所以就不寫他的真名字。王魁的學(xué)問、操行都很有名，只是在考試中犯了朝廷的忌諱，受到主考官的處罰。王魁失望之余，就跑去山東萊州游歷。有一天，他被幾個朋友邀請去城北。來到一條巷子，發(fā)現(xiàn)有一所小宅院，立刻上前敲門。有一個女子走出來，年紀(jì)大約二十出頭，長得非常漂亮。她開口說：“昨天做了個好夢，今天果然就有貴客到。”就邀請他們進屋。那個女子準(zhǔn)備好酒菜，斟滿一杯獻給王魁，說：“我名叫桂英。酒是天賜的福祿，您能在桂英這兒飲天祿，就是明年春天考試登第的好兆頭?！彼謱e人說：“這是個前途不可限量的人?！庇志戳送蹩槐?，說：“早就聽說您的大名了，能請您作一首詩嗎？”王魁作了一首詩，寫道：

謝氏①筵中聞雅唱，何人戛玉在簾幃？

一聲透過秋空碧，幾片行云不敢飛。

【注釋】①【謝氏】指謝娘，唐代妓女。唐以后常用作妓女的代稱。

桂英再三拜謝。喝過酒后，桂英指名要王魁和她同宿。半夜王魁問她：“姑娘姓什么？容貌這么美麗，怎么會淪落在這一行？”桂英說：“我姓王，世代本是清白人家?！庇謱ν蹩f：“你自己一人，又沒有什么錢，也不想再繼續(xù)游玩?，F(xiàn)在你只管每天勤奮讀書，至于生活費用、一年四季的服裝，我替你準(zhǔn)備?！睆拇送蹩驮诠鹩⒌募依锍宰?。

過了一年，皇帝下詔尋求賢能之人，王魁就拜托桂英幫他籌措進京的費用。桂英說：“我家所有財產(chǎn)，總共有幾十萬錢，你拿一半作為進京的費用?！蓖蹩犃?，長嘆說：“我借住在這里一年多，對你供給我日常生活心里十分感謝，現(xiàn)在你又提供金錢幫助我進京。我不富貴就算了，如果能有出頭之日，發(fā)誓一定不虧待你?！?/p>

王魁要出發(fā)了，桂英對他說：“州城北邊有一座望海神祠，我和你去神的面前滴血發(fā)誓，表明自己的至誠之心，你再出發(fā)吧。”王魁很高興地答應(yīng)了。兩人一起來到海神祠。王魁先發(fā)誓說：“我王魁與桂英，情投意合，發(fā)誓絕不辜負(fù)她的心意。如果日后我有二心，神應(yīng)該來處罰我把我殺掉。神如果不來處罰我，就不是有靈驗的神，而是一個愚鬼?！惫鹩⒙犃?，十分高興，說：“我看出你的真心了?！眱扇擞謱χＩ癜杨^發(fā)綁在一起，用彩色的線束成雙髻，用小刀把手臂割破，流滿一杯血，跟祭神剩下的酒和在一起，互相讓對方喝下。一直到傍晚，兩人才回來。王魁動身的那天，桂英又在郊外為他送行，又寫詩送給王魁。詩里說：

靈沼①文禽皆有匹，仙國美木盡交枝。

無情微物猶如此，因甚風(fēng)流言別離？

王魁讀了詩，很驚訝。桂英說：“以你的才學(xué)去應(yīng)考，一定會超越別人。我只擔(dān)心沒有辦法跟你白頭偕老！”王魁驚訝地說：“你怎么說得這么薄情？我們的盟誓像太陽那樣明白，彼此的心意像金石那樣穩(wěn)固。哪怕是死了，也會在地府互相依偎！”桂英說：“只盼你早日回來，不要背叛我們的盟約。”

王魁出發(fā)了，到了京師，參加考試，果然成績突出，列入優(yōu)等。派了個仆人送一封信給桂英。信后附詩一首，寫道：

琢玉磨云②輸我輩，都花占柳③是男兒。

來春我若成功去，好養(yǎng)鴛鴦作一池。

【注釋】①【靈沼】周文王時期的人工湖。

②【琢玉磨云】指精心撰寫試卷。

③【都花占柳】唐宋時，考試放榜后，要舉行宴會，及第士子還有游園、游街及題名等活動。狀元是這些活動的中心人物。

桂英讀到詩，高興極了，就寫了封回信表示祝賀。王魁接著參加了禮部的考試，又得了好成績。等到通過皇帝親自主持的殿試，在宮廷中宣布名次時，王魁名列天下第一。這時王魁心里暗想：“我得到這么高的功名，馬上就會被封顯要的官位，現(xiàn)在卻被一個娼妓毀壞了名聲。況且家里還有嚴(yán)厲的父親，肯定沒有辦法接受。”于是背棄了當(dāng)初和桂英的盟約，自從通過了省試和殿試以后，就斷絕了與桂英的音訊。桂英打聽到王魁考試得了狀元，十分欣喜，就派人快馬加鞭送信去慶賀，還寫了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