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輸在那里。就像站在原野中不知道為什么火光會消失,就像不知道為什么有些詩歌可以騰空流進風去,就像不知道為什么有些東西變不了音符,變不了顏色,最終只能變成一兩片腐爛在泥里的樹葉。
不知道輸在哪里。全是毫無憑據(jù)的疑問。卻妨礙不了自己問自己。
從她說“來玩吧”,自己說“好”起,就輸了。
還是從她把自己的草讓過來起,就輸了。
還是最后,句意含糊,可謔可正地問一聲“那你喜歡我么”,頭腦里匆匆一束的空白,徹底輸了。
但這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吧。
真正的原因,早在很久以前,已經從在土地下長出盤結的根,層層翻覆,交錯影響??床灰娔切┰虻臅r候,還能看見在土地上茂盛的樹,樹齡越大樹冠的陰影也越大——
因為我一直討厭著你。因為說不出口。因為心里永恒地繁殖下去的討厭,爬在靈魂的各個入口,過濾掉了一些原本簡單的物質。
所以這樣的比賽,從我討厭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輸了。輸?shù)脹]有抬頭的機會。伏在很低很低的地方勉強呼吸。我想是自己被上了惡毒的魔法,而它總有著大把指揮我的時刻。讓我把自己放在你的空間以外,小心翼翼地維護著和平的織網(wǎng)。
這本是我們“朋友”之間的比賽,我卻先討厭了你,連比賽的資格也沒有,更別提會勝利。
不是朋友,不是敵人,只是個卑微的失敗者,帶著消除不了的劣跡和遺憾,惶恐地想要堵出可能已經開裂的缺口。
“那你喜歡我么?”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但是。
但我卻又這樣地希望,無論我討厭你,喜歡你,你都永遠能夠一次次喊我的名字,語氣又親切,又嬌俏。
永遠希望你能喜歡我。
體育課結束后,寧遙先找到依然,又問了一遍謝莛芮的電話,再向謝莛芮打聽了陳謐的號碼。雖然被兩個女生都善意地取笑了一番,寧遙還是厚著臉皮說“謝謝你了”。深吸一口氣后,播通手里的號碼。
“哪位?”在兩聲“嘟”之后,男聲響起來。
寧遙啪地把電話掛了。
緊張得手發(fā)抖。
沒有心理準備。有那么多都讓自己沒準備——那么快就接了電話,經過話筒再現(xiàn)后的聲音,夾雜著模糊的熟悉和清晰的陌生,還有被放大的鼻息,直吹到自己。
寧遙在電話邊反復轉了幾圈后,又拿過話筒。
“喂?是哪位?”語氣有些微的不同。但也只是很平靜和非常平靜的丁點差別而已。
“啊,你好,那個,是陳、陳謐嗎?”名字居然念不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