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傅小蘭離開梅月堇后,來到梅默庵的房間,那團寫有血書的枕巾被她從護士帽里取出來。梅默庵接過枕巾,緩緩展開,上面寫著血書:“今夜身死,不必收殮。玥瑾絕筆?!痹瓉?,她不是什么護士,而是梅默庵手下的女特工。
梅默庵的臉色頓時一變,梅默庵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幾乎冷漠地問道:“她讓你送到哪兒?”
傅小蘭回答道:“四馬路上的醉紅樓?!?/p>
梅默庵:“交給誰?”
傅小蘭:“她沒說,只是說,我到了那里,就說自己是廣慈醫(yī)院的,一定會有人來見我?!?/p>
梅默庵摸了摸枕巾上的血字,眼睛突然一陣潮潤,神情有點恍惚,喃喃道:“長大了,長大了,真的長大了……”但梅默庵又立即回過神來,淡淡地說:“你的戲演得很好,這個護士當?shù)煤芊Q職,我會嘉獎你的?!?/p>
接著,梅默庵舉起手指,放牙齒縫里用力一咬,血冒了出來。
傅小蘭大驚道:“主任—”
梅默庵一笑,感嘆道:“要讓大魚上鉤,我也得流點血啊!”
他把枕巾攤在桌子上,用冒血的手指在梅月堇的血水上改了個字,“今夜身死,不必收殮”變成了“今夜身死,務(wù)必收殮”。
梅默庵盯著血書上兩種血跡混在一起的殷紅色,心里一陣隱痛,百感交集:“從血管里流出的都是血……”梅默庵把枕巾遞給傅小蘭:“送去吧,今天晚上必有一場好戲了?!?/p>
四馬路上,聚集著舊上海的許多書店,還有許多妓院,成為交雜在一起的一道怪異的風景。
傅小蘭穿著白大褂,戴著本色護士帽,慢慢地走在四馬路上,她四處張望,尋找著醉紅樓。
幾個臟兮兮的丐童好奇地看著她,很快圍上去,都伸出小手向她要錢。
傅小蘭置之不理,繼續(xù)向前走。那群小乞丐討了個沒趣,擁進了旁邊的弄堂口。
傅小蘭慢慢走近了醉紅樓,打量著醉紅樓的匾額。
岱春風和孟惜之戴著低檐帽剛好經(jīng)過傅小蘭的身邊,岱春風一眼瞥見了傅小蘭白大褂胸前印著的“廣慈醫(yī)院”幾個小字。
孟惜之神秘兮兮地說道:“廣慈醫(yī)院的護士,出現(xiàn)在醉紅樓門口,我覺得此人與梅小姐有關(guān)。我們找她問問去?!?/p>
岱春風思考了一下,說道:“慢,要是她是個探子,故意引我們上鉤怎么辦?”
傅小蘭在醉紅樓門口徘徊起來,想進又不敢進。她遲疑了一會兒,下意識地摸了摸頭上的護士帽。這一細微的舉動,讓岱春風看出了名堂:“嗨,我有主意了。”
岱春風快步走到旁邊的弄堂口,上去招呼那批丐童,丐童很快將岱春風圍了起來。
于是出現(xiàn)了弄堂口的一幕:為首的小乞丐把手一招,丐童們飛快地散開去,向正在醉紅樓門口徘徊的傅小蘭奔跑。
那名稍大的、為首的小乞丐很快追上了傅小蘭,跳起來從傅小蘭的頭上一把搶過那頂護士帽,小乞丐們叫喚著、簇擁著那個為首的大孩子向前奔去,很快消失在旁邊的弄堂里。
傅小蘭馬上回頭看,街上只有稀稀啦啦的幾個路人,并無可疑的人。丐童們在奔跑,為首的拿著護士帽,跑得最快。岱春風突然從角落躥出來,從為首的那個小乞丐手中搶過了帽子。
丐童們圍著岱春風氣喘吁吁。岱春風從孟惜之的口袋里掏出幾個銅板,塞給小乞丐:“去買個包子吃,以后這附近有什么消息,都要告訴你們大哥?!?/p>
丐童們興高采烈地拿著銅板,異口同聲道:“知道了,大哥?!?/p>
岱春風吹起口哨,把搶來的帽子往懷里一塞,和孟惜之一起大搖大擺地走了。他倆來到醉紅樓春花居,從護士帽里取出那塊枕巾,攤在桌子上。桌邊圍著王九洲、王玉英、孟惜之、余業(yè)輝、孫奮明,還有王九洲手下的槍手陳利星、小安慶等人,大家都被梅月堇的血書震懾了:“今夜身死,務(wù)必收殮。玥瑾絕筆。”
在確認了這是梅月堇寫的字后,王玉英一下子哭了出來,只聽她說道:“這么說,梅小姐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她是死不瞑目,讓我們替她收殮??!”
王九洲一把抓起血書,眼里閃出淚光:“寧愿我自己死,也不能讓梅小姐送了性命!事情是我王九洲做下的,我一個大男人,就是粉身碎骨,也絕不讓一個女人去替我死!”
于是,眾人情緒激昂地決定,一定要救出梅小姐。
王九洲掃視了一下眾人,一咬牙,下命令道:“現(xiàn)在就去準備,召集弟兄們,天一黑就動手?!?/p>
但岱春風突然說道:“且慢。我懷疑這里面有詐!”
眾人都吃了一驚,面面相覷。
岱春風把血書攤在桌子上,指了指那個被改動的“務(wù)”字:“你們看,這個字被改過了,原來應(yīng)該是個‘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