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起程,凌晨休息。日復一日,日子就像雙胞胎,看不出什么區(qū)別。
駝隊整整走了五十八個程頭也就是五十八天!海九年在心里頭一天一天數著呢。第五十八天的中午,駝隊被一個騎駱駝的人截下了。正是下午,駝隊上的人剛剛吃完飯準備起貨馱子呢。王鍋頭叮叮當當地拆卸房子。是王鍋頭第一個發(fā)現了異常情況,他指著雪原上的一個方向喊道:“牛領房!胡馱頭!你們看!”
所有的人都順著王鍋頭指的方向看去。
就見那駱駝一路狂奔著迎面朝駝隊跑過來!雪塊被駱駝的四只蹄子拋起來向四外飛舞,沉悶的蹄踏聲聽的清清楚楚。駝隊的護衛(wèi)狗就像是獲得一項命令似的剛一看到騎駱駝的人出現在雪崗子上,二十多條狗就一起狂吠包抄過去!
還隔著大概有三十丈,騎駝人被迫地把駱駝勒住了。
“請問那么是哪里來的駝隊?”
“你是什么人?”牛二板策馬向前拿鞭子指著來人問道。
“我是從恰克圖來的,”騎駱駝的人扯開嗓門喊道,“你們是貼蔑兒拜興的駝隊嗎?”
“我們是貼蔑兒拜興的駝隊,”牛二板說,“你是什么人?”
“我是天義德商號的伙計,我姓李。是我們掌柜派我了傳話……”
群狗撲著叫著,牛領房沒聽清對方的話追問道:“你說你是哪個字號的伙計?”
“天義德商號!”來人喊道。
“是歸化總號來的嗎?”
“不!我是恰克圖分莊的伙計!”
“天義德商號的什么掌柜派你來的?”
“恰克圖分莊的段掌柜!”
“告訴我段掌柜的名和姓?!?/p>
“段掌柜名叫段靖娃!”
“好,你說對了。”
牛領房把兩根手指頭伸到嘴里大了一個呼哨,正在圍著李伙計的群狗立即停止了吠叫。再聽一聲唿哨,所有的狗全都折返回來,一齊聚在駝隊的周圍。
李伙計驅趕著駱駝走向駝隊。胡德全迎著騎駝人走過去,他皺著眉頭打量著來人:由于長途奔跑來人連人帶駝全都被霜雪包裹著,跟本看不出他的什么面目。胡德全客氣地招呼道:“請下駝來暖和暖和吧?!?/p>
“哨格——”
駱駝在李伙計的命令下跪下前腿臥倒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當李伙計說出段靖娃名字的時候,一旁的海九年出現強烈反應。也沒等胡德全命令他就撲過去,主動從李伙計接過駱駝韁繩,說:“把駱駝給我!我看出來它是跑乏了,得給它好好喂些料!”
“好吧……”
走進氈房的時候李伙計一邊回頭望著牽駝走開的海九年,一邊對胡德全說:“真是個機靈的伙計!”
“不是伙計,是駝夫!”
“對,真是個機靈的駝夫!有眼力勁兒?!?/p>
胡德全把客人讓進氈房里,問:“請問段掌柜帶來什么要緊的話?”
李伙計從王鍋頭手里接過一茶碗,一邊喝著茶一邊和胡德全說話。
“段掌柜讓我告訴你們,要駝隊就地停下!”
胡德全問:“怎么回事?”
“恰克圖出事了,”李伙計解釋說。“買賣城閉市了。咱們這批貨不往恰克圖運了?!?/p>
“他媽的,是誰讓閉的市?”胡德全罵起來?!鞍盐覀兊鸟勱爺R在半道上……”
“別罵了!”李伙計急忙阻止胡德全,“是皇上!”
“是皇上的命令?”
“不是命令,是圣旨!”
“為什么?”
“我們怎么辦?!”二斗子喊叫起來,“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p>
李伙計說:“大伙兒別著急,就地休息。段掌柜說了,先讓駝隊就地停下,往哪去再等段掌柜的話?!?/p>
海九年走回到氈房,悄悄地在李伙計身邊坐下。
眾人一聽立刻亂了,嚷嚷起來:“這可怎么辦?冰天雪地的……”
“我們和貨主是有合同的,遲到了要賠款的。”
“我們貼蔑兒拜興的駝隊從來沒有失過約?!?/p>
“有個信譽問題!”
“不能壞了我們的信譽!”
“這不怪你們,”李伙計解釋說,“是外界的原因。恰克圖出事故由我們字號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