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呢,黑燈瞎火的出村走了連一里地還沒走出去呢,就把腳給崴了,只好返回去了?!?/p>
河水清清,映著杏兒的臉,那一張臉由于病痛的折磨顯得清瘦和嬌弱。病愈后的蒼白的臉上縣出疲備和興奮的神情,一絲南難以言說的嬌羞掛在杏兒的嘴角上。她蹲在河邊看著自個兒的臉,一時竟舍不得攪亂那水面。
月荃蹲在杏兒下游一點的地方,嘩嘩啦啦地撩著水洗臉。
杏兒拾起一塊小石頭丟在水里,望著濺起的水花隨流漂去杏兒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道:“哎!小叔,我問你,昨晚上你送我到黃村經(jīng)過這里的時候,你是怎么把我弄過河那邊去的?這河水挺深的。”
“怎么過來的?河水太深獨輪車推不過來。我只好先把車子推過河,然后在把你弄過河?!?/p>
“那你是怎么把我弄到河這邊來的?”
“還能怎么弄……”月荃目光飄飄移移地閃動著,“是我把你抱過來的。”
杏兒的臉敦時就紅得象是一塊紅布:“呀!你抱我了?”
“是哩。”月荃子老老實實地回答。
“你!”杏兒一聽立刻就沉下了臉,“你好不要臉!竟敢趁人之危做下這等下流的行徑?!?/p>
“沒辦法,要不然你過不了河?!?/p>
“真是羞死人啦?!?/p>
杏兒扭轉(zhuǎn)了臉。一直到走回小南順杏兒再沒和月荃說一句話。月荃也沒敢再看杏兒一眼。這件無意中的小事在兩人的心上悄悄扎下了根,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羞慚、新奇和罪惡感交織在一起的感覺。
后來回憶,真正感到害怕的正是這一段日子,就像是在千瘡百孔的冰面上行走,膽戰(zhàn)心驚,感覺隨時都會掉進(jìn)那黑咕隆咚的冰窟窿里,一命嗚呼。冒著熱氣。難熬的日子,度日如年。夜里她的眼淚不知道多少次將被子打濕,無人知曉她內(nèi)心的苦楚,更沒有人會理解她,不能向任何人訴說的痛苦。
事情出在麥?zhǔn)盏募竟?jié)。眼看著麥子割倒一大片,卻遠(yuǎn)遠(yuǎn)的聽到天上在響雷。為了能把割倒的麥子搶到手,杏兒和月荃在地里捆麥棵、起麥垛一直干到了半夜。婆婆身體不舒服在黃昏的時候就回村去了,地里只留下月荃和杏兒倆人。
太陽一落山月亮就升起來,晚風(fēng)一吹涼爽極了,也舒服極了。麥香隨風(fēng)蕩,田野上這里那里燃起了篝火,目及之處到處都可以看到搶收麥子的人們的身影。這大概要算是晉中地區(qū)農(nóng)家人眼里最美麗夜景了。有歌聲順風(fēng)飄過來。古家的麥垛立起了三個了,月荃光著上身,一條油亮閃閃的大辮子纏繞在脖子上。他手拿鋼叉將麥捆拋向空中,杏兒站在還未累成的麥垛上,伸手接住月荃拋給她的麥捆,倆人的配合十分默契。
這是最后最后一個麥垛。壘好之后杏兒要下來了。一滴水珠掉在杏兒的臉上,杏兒抬頭望望天,“雨下來了?!?/p>
“快下來吧。”
“我怎么下?”杏兒問月荃,語氣中透出些許嬌媚,“麥垛這樣高?!?/p>
“前次咋下的這次還咋下?!?/p>
"那我可跳了……"
“跳吧,我接著?!?/p>
月荃雙臂張開大手伸著等待著,杏兒穩(wěn)穩(wěn)地?fù)涞皆萝醯膽牙锪恕?/p>
在那一刻月荃沒有馬上松開手,杏兒也沒有立刻走開。倆人的身體緊緊挨在一起。杏兒嗅到月荃身上的男人的氣味,同時也感受到月荃那只有力的手臂使勁抱著自己的身子。暈眩的杏兒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自制的能力了,在短暫的瞬間她享受著一個男人的溫暖,忘記了一切。但是她很快就清醒過來,拚命地把月荃推開了。
杏兒在心里默默地計劃著一件事,她下決心要親自到歸化去走一趟。她要見著海子,親自面對面把這件事情說清楚,其實最主要的是對自己做個交待,她下決心不再象張嬸那樣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