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德全趕過來,擔(dān)心地問:“是不是剛才受了傷?”
“沒有?!?/p>
但是二斗子發(fā)現(xiàn)古海牙齒咯咯直響。沒等別人再問,古海自己指著腿說:“我的腿出了問題……”
“我看看?!?/p>
胡德全把手里的蟒皮鞭丟在地上,擼了擼袖子,用自己粗壯的大手把古海受傷的腿抓住了。他拿手指頭小心翼翼地捏著在腳腕上面一點的地方,盯著古海的臉問道:“是這里嗎?”
古海齜牙咧嘴沒作出明確的表示。
“八成是骨頭折了?!焙氯f,“我得把準(zhǔn)地方弄清楚。海掌柜你忍著點兒……”
盡管事先胡德全發(fā)出了警告,但是當(dāng)胡德全用手捏他的傷腿的時候古海還是疼得喊了出來!
“好,我知道是在哪里了!”胡德全蠻有把握地說,“二斗子!你快去找兩塊木板來!”
“干什么?”
“給海掌柜接骨頭!”
二斗子原地打著轉(zhuǎn),慌里慌張地問:“……荒野地界的到哪里去找木板?”
“我知道咋辦了!”
是刁三萬想到了主意,他說著跑向馬車。不一會兒他返回來了,把兩根紅柳的鞭桿在胡德全眼前晃了晃,問:“怎么樣?”
“行!就用它了。”
按照胡德全的吩咐,刁三萬和二斗子把紅柳的鞭桿折斷弄成六根一尺半長的木棍。然后他們又找來一根駝毛繩。
看著胡德全在一本正經(jīng)地為古海接骨做著準(zhǔn)備,二斗子產(chǎn)生疑問了,他說:“胡馱頭,你行嗎?”
“什么話?”
“我是說從來沒聽說你有接骨的本事?!?/p>
“我沒有親手干過?!焙氯f,“可是我親眼看到過接骨匠為人接骨頭。來,你幫我?!?/p>
“作甚?”
“把海掌柜的身體抱著點兒。刁掌柜你抓住海掌柜的腳,聽我一發(fā)話你就拽,要使勁兒?!?/p>
刁三萬沒有聽從胡德全的指揮,他把胡德全安排給自己的活兒交給胡德爾楚魯了。刁三萬就蹲在胡德全的對面,手里抓著繩子和紅柳棍兒。胡德全問:“你做什么?”
“我?guī)湍憬壸o滾板??!”
“倒是的……”
胡德爾楚魯伏下身體幾乎是半趴在地上,雙手把古海的一只腳抓住了,他的黑眼睛緊盯著胡德全等候著命令。
不知道為什么胡德全遲遲不下命令,卻是古海說話了:“趕快動手吧,胡馱頭!”
就聽胡德全一聲發(fā)喊:“胡德爾用力拉!”
胡德全兩只大手在古海的傷腿上移動著,耳邊清清楚楚地聽見一陣咔咔嚓嚓的響聲。還沒等胡德全發(fā)話,就聽古海在喊:“刁掌柜——綁吧!”
動作麻利的刁三萬三下五除二就把紅柳棍兒緊緊地綁在了古海受傷的腿上。
……
古海是被綁在馬背上走完了最后一段路程。
胡德全問:“海掌柜,我們車上拉的真是壓茶機嗎?”
“當(dāng)然是蒸汽壓茶機了!”
“哇哈!說到壓茶機那可是洋玩意兒!”刁三萬說,“我見過蒸汽機壓出來的磚茶,規(guī)整好看!我可是聽說過,俄國人在漢口建了好幾十個茶葉加工廠?!?/p>
“是幾個!不是幾十個?!?/p>
“誰知道呢?!?/p>
“蒸汽壓茶機壓出來的磚茶就是好!”
“真熱,”二斗子說著便在馬背上扭動著身體把羊皮大氅脫下來,丟在了拉機器的馬車上,“這是什么天氣???”
“該著熱的時候了,”胡德全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四月天了,能不熱嗎?”
“是啊,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不知秋夏。你不能怪天氣。你想想,我們出來多長時間了?”
“可不是,都有半年了!”
眾人都學(xué)著二斗子的樣子在馬背上把皮衣脫掉,輕松地感慨著:“越走越暖和了!”
“眼看就要到家了。”
“我都聞到貼蔑兒拜興的味道了!”
“貼蔑兒拜興是什么味道?”
“能有什么好味道?不是駱駝的腥臊味就是草灘上艾草的苦澀味兒?!?/p>
“還有女人身上的酸味兒?!?/p>
“哈哈哈哈!那是麻三嬸奶子的味道吧?”
“哈哈哈……”
“嘿嘿嘿……”
刁三萬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道:“不是奶子味!是腌酸菜的味道和蒸莜面的味道?!?/p>
行程中出現(xiàn)了從來沒有過輕松的氣氛。馬車都很規(guī)矩地走動著,騎手們都驅(qū)動著坐騎湊到一起,無人看管的馬車自動排成一排就像是草原上的勒勒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