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師用洋藥給孩子治病,當(dāng)場給孩子注射了針劑。孩子當(dāng)真被教會的牧師大夫給看好了。從此福生成了虔誠的教徒,一天到晚有空就往教堂跑,也為教堂無償?shù)刈鍪?,主動宣傳教義,逢人就說,指著他的孩子現(xiàn)身說法:“我這孩子是萬能的主救的,是主給了他生命?!?/p>
福生向師父宣講教義,勸說姚禎義也加入教會。他沒有加入教會,但是在福生的勸說下,盼兒和三個兒子全都在教堂接受了洗禮。
福生自打離開義和鞋店也是好長時間沒有見姚禎義了,見師傅請他過去吃年夜飯,自然是非常高興,聽說剛剛復(fù)號的古海也要和大家聚一聚,更是興奮非常。三十下午福生就帶著給師傅的年節(jié)禮物,雇了一輛轎子早早來到了師傅家。自以為自己是第一個,沒曾想一進(jìn)門卻看見段靖娃、杰娃早已在那里了。寒暄之后幾個弟兄就聊起來,大家都十分感慨,紛紛說自己老了。不覺間都已經(jīng)是三十多歲的人了,想想當(dāng)年他們兩個隨著姚禎義一路步行從山西老家走到歸化城的情形,覺著仿佛就是昨天發(fā)生的事情。
姚禎義陪著晚輩一起說話,別提興致有多高。
大家一邊聊天,一邊等著古海。
杰娃問福生:“師兄,聽說夏天的時候你又得了一個兒子?”
“是哩,”福生高興地說,“老婆又給我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就缺一個閨女了。再生個閨女就全活兒了,這就收兵了?!?/p>
“干嗎收兵?”杰娃說,“我都四個兒子了,老婆又有了,我媽說了這樣的媳婦才是好媳婦?!?/p>
靖娃說:“多子多福嘛。”
“多生兒子好是好,就是不好養(yǎng)活,我那點(diǎn)兒小買賣掙不了多少錢。師傅,”說著話福生就把話題引到了姚禎義身上,“這幾年在咱歸化開張放炮的洋行越來越多,你和他們能說上話,能不能給我也引薦一下?”
未等姚禎義說話,杰娃問福生:“你打聽洋人想做什么?”
“還能做什么,”福生說,“我一個鞋匠,無非是想把我做的鞋賣給他們,多開一條門路。”
姚禎義說:“主要是你的鞋貨不對洋人的路子,洋人大人娃娃男人女人一律都穿皮鞋,中國人的布鞋他們不認(rèn)?!?/p>
“其實(shí)您給俄國人做的那些套鞋,我也能做,”福生說,“只要師傅能幫我把銷路打開,什么皮鞋我都能做,保證讓洋人滿意?!?/p>
“好吧,”姚禎義說,“不管做什么的,你是做鞋也好,做帽子也好,只要是上進(jìn)的人,總要求個發(fā)展。俗話說得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行啊,你有想法就好,以后有機(jī)會我給你和洋人搭個橋?!?/p>
“可惜我不會說俄國話?!?/p>
“那沒關(guān)系,”段靖娃說,“現(xiàn)在洋行聘了一個總理名叫馬爾金?澤克夫,漢名鄺振海,他就是咱們山西人,你就跟他用山西話說好了。”
說到假洋人,場面熱鬧起來,就連姚禎義的小兒子也跑過來插嘴了。
“那天我娘帶我上街,在教堂那兒看見假洋鬼子了。樣子怪怪的,腦袋后邊是禿的,也不知道腦袋頂上怎么樣,他戴著帽子呢。”
福生問:“你害怕假洋鬼子嗎?”
“我們才不怕呢,許多孩子都跟著他身后喊‘假洋鬼子,假洋鬼子!’還拿石子打他呢?!?/p>
姚禎義說:“以后可不敢隨便打人。”
“他是假洋鬼子?!?/p>
“不管什么鬼子不鬼子的,小娃娃從小要學(xué)好,不能打人罵人。”
“說起來這個鄺振海也夠可憐的,”段靖娃說,“前幾年,他曾經(jīng)回過一趟家鄉(xiāng),他爹媽連屋都不讓進(jìn)。就因?yàn)樗涯X袋后邊的辮子丟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