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魂不附體一團謎 另類影展揭了底
攝影家“咔嚓”一下,竟然把二狗子給嚇破膽了,劉香很納悶,就想去問問黃禿子,恰巧遇上一個騎著摩托車的年輕人突然也進了院子,二鳳定眼一看:此人竟然是失蹤的毛三。就在這時,攝影家的一個舉動又把馬家燒鍋給攪和熱鬧了。
要說這個姓黃的攝影家也真夠好管閑事兒的,就他那“咔嚓”一下子,竟然把二狗子給嚇破膽兒了,他回到家里就跟劉香說以前聽說“鬼火”都是藍(lán)瑩瑩的小火苗,從來就沒聽說過還有這么賊亮的“鬼火”,簡直像閃電。他說怕見亮,大白天的也要把門窗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的,就連窗戶簾也不讓打開,一整天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進,大小便也得讓劉香給端出去,精神上也魔魔怔怔的,像是受到了刺激,嘴里還不斷的哼哼呀呀地唱著:
王家莊我看上了人一個呀,
好心的寡婦那王二娘啊,
那一天我到她家把活干,
二娘對我情誼長,
我鋸缸鋸了半下晌,
她給我做了兩碗疙瘩湯……
劉香發(fā)現(xiàn),二狗子唱的是東北二人轉(zhuǎn)《鋸大缸》的段子,多少年前聽二狗子唱過,好久沒聽他唱過了,這會兒怎么還唱起來沒完沒了了呢?莫不是真得了魔癥?要是這樣的話,以后她們娘幾個的日子可怎么過啊。要說這事兒就怪黃禿子,是他深更半夜來找的二狗子,最起碼責(zé)任要由黃禿子承擔(dān)一半,即使是黃禿子不承認(rèn),劉香也要找黃禿子說道說道,這人都嚇破膽兒了,他怎么也不能一點都不管吧?
劉香一邊反復(fù)這么琢磨著,一邊也在納悶,二狗子和黃禿子深更半夜的見到了什么光亮了呢?鬼火?二狗子說說不準(zhǔn);手電光亮?二狗子說手電沒那么亮;汽車車燈?二狗子說就那么“咔嚓”的一閃,怎么是汽車車燈啊……這時候,劉香似乎意識到了一種可怕性,她聯(lián)想到了“孤女墳”、夜半學(xué)校的哭聲、校舍的突然坍塌……是不是活見鬼了?真要是這樣,也得找黃禿子商量一下如何給二狗子治療一下。于是,她都來不及收拾家務(wù),急三火四地來到黃禿子家,此時黃禿子像一個沒事兒的人似的,早早就上山放牛去了。
劉香來到的時候,二鳳知道就沒好事,上次因為“模特”的事她的氣還沒消,這倒好,因為兩家的老爺們兒挖古墓,這個不說理的娘們兒又找上門來了。進院后還沒等劉香開口,一個騎著摩托車的年輕人突然也進院了,二鳳定眼一看:此人竟然是失蹤的毛三。
毛三跳下摩托車,正在挑水澆園子的二鳳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問他:“那天夜里你咋唬拉巴兒失蹤了?咋不打聲招呼就走了?”
毛三湊過來趕緊賠禮道歉:“嫂子別生氣,那天夜里吧,我唬拉巴兒肚子鬧毛病了,腸子擰著勁兒地疼,夜里去了八趟廁所,我一看這可制不地,沒好意思打擾你們,就不辭而別了。那個啥……我黃哥放牛去了?”
黃禿子媳婦“嗯”了一聲。
毛三故作鎮(zhèn)靜地說:“大哥不在家,我就走了,改天再來?!?/p>
站在一邊的劉香一直觀察著毛三的言行舉動,這小子鬼鬼祟祟的,毛毛愣愣的,一看就不是好東西。劉香想: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干啥的?那天夜里在黃禿子家說的話,我劉香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只見毛三掉轉(zhuǎn)車頭,一溜煙兒地騎跑了。這時候,劉香才把來意跟二鳳說了一遍,她倒是沒有責(zé)怪黃禿子的意思,而是問問二鳳有什么偏方能治二狗子被嚇壞的癥狀,二鳳也沒啥好的辦法,她只是建議她回家燒一張郵票,據(jù)說小孩子嚇壞了都用這種辦法。
得病亂求醫(yī)。不管二鳳說的有沒有道理,劉香回家就找了一張郵票在二狗子的頭上點著燒了,嘴里還念念有詞:“二狗子,回來——二狗子,回來——”
此時二狗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反復(fù)唱著他的《鋸大缸》:
王家莊我看上了人一個呀,
好心的寡婦那王二娘啊……
……
把劉香送走,二鳳心里也嘀咕著,二狗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黃禿子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因為畢竟是他們兩個人一起去探古墓了,盡管沒把古墓挖出來,但是行為上也是盜墓行為,萬一犯了事兒,兩個人誰也跑不了,再說,就劉香那個性格,整天破馬張飛的,到處亂說,這還有好?正這樣想著,村部的廣播喇叭說兒子黃軍從沈陽來電話了,讓家里人趕緊去接電話。
二鳳放下手里的活計,趕緊往村部趕。路上,她不知道兒子來電話到底是什么事兒,因為兒子出去打工后很少來電話,是不是在沈陽惹下禍了,要不就是……反正一路上她沒往好處上想,心里“咯噔咯噔”直跳。
要說這接一次電話也真是不容易,全村就這一部電話,誰家來電話都是先通過廣播喇叭通知一下,對方再把電話撂下,估摸著要找的人來到了,對方再次撥通電話,這樣前后至少需要等10分、20分鐘的時間,可以省下電話費。不過,大喇叭也不是白白廣播的,誰家來接一次電話收5毛錢,算是看村部老頭的“喊話費”。要不咋說這農(nóng)村信息不靈通、經(jīng)濟發(fā)展緩慢,年輕人不愿意在家種地,有點腦瓜的都出去打工了。
二鳳急三火四地來到村部剛進門,還沒顧上跟老頭打招呼,沈陽那頭的電話正好又打過來了,她抓起電話就問:“咋了?”
黃軍在那頭也是懵了:“啥咋了?沒咋的。”
“沒咋的,咋打電話啊?”
“打電話還非得咋了再打?”
“這孩子你咋不說實話呢?快說,到底咋了?”
“媽,我跟你說,我真沒咋的?!?/p>
“我不信,你要是沒咋的,保證不會打電話。”
“我要是不打電話,你也不知道我在沈陽要干啥啊?!?/p>
這娘倆嘮了半天,一句有用的話都沒有。二鳳知道,兒子在那邊打電話可是長途啊,話費老貴了,可他又不著急說到底有啥事,她心里就更著急了。
“好事。”兒子在那邊終于擠出兩個字,讓二鳳把心放下了。既然是好事兒就沒必要擔(dān)心受怕了,也沒必要怕浪費電話費了。
“啥好事兒,快跟媽說。”
“我想跟歡歡處對象?!?/p>
二鳳驚訝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啥?你再說一遍?!?/p>
兒子在那邊又鄭重其事地說:“我想跟歡歡處對象?!?/p>
“這么大的事兒你咋不跟你爸我們倆商量一下再說呢?”
“這不是在商量嘛!”
“商量也不能在電話里商量啊,再說,歡歡他們家出事兒了……”
“出啥事兒了?歡歡沒跟我說啊?!?/p>
“她上哪兒知道家里出事兒啊……我跟你說,兒子,你這事兒媽絕對不同意。”
“媽……你你你……”還沒等黃軍把話說完,二鳳已經(jīng)把電話撂下了。
……
過了幾天,村里好像什么事兒也沒發(fā)生,二狗子照樣擋著窗戶簾不出屋,《鋸大缸》照唱不誤,但是不耽誤吃不耽誤喝,就是怕見光亮。黃禿子過來兩次,覺得沒什么大事兒,他跟劉香說過些日子緩一緩,估計會好起來。劉香為此也沒敢聲張著找大夫,別人問二狗子干啥去了,她撒謊說二狗子感冒趴窩了,這也就擋過去了。
就在這時候,攝影家的一個舉動又把馬家燒鍋給攪和熱鬧了,說要搞什么“黃文達馬家燒鍋風(fēng)情攝影展”,他不僅把在馬家燒鍋拍攝的各種風(fēng)景圖片放大鑲在鏡框里,還要把隨意拍攝的一些圖片免費送給村里的人,同時帶著一輛大客車,把幾十個攝影沙龍的影友都請來了,更令人贊嘆的是,他還請來了紅山市政府的一個副市長,政協(xié)的一個副主席,還有攝影家協(xié)會的主席,等等。馬家燒鍋人哪見過這么多當(dāng)官的,一聽說消息紛紛放下手里的活兒,聚集到一起看熱鬧。當(dāng)然,村民們對攝影藝術(shù)一竅不通,攝影家的主要目的不是給村民們看他的作品,關(guān)鍵是要搞“另類”,讓領(lǐng)導(dǎo)們吃驚、高興,然后讓攝影沙龍對他刮目相看,僅此而已。
只見攝影家把他的作品一個一個的掛在高高的土墻墻壁上,看上去倒是別有一番意境,這種反差性的襯托,的確是一種獨到的創(chuàng)新,也難怪他能夠勾引來這么多領(lǐng)導(dǎo),以及那么多的攝影家、攝影愛好者,就連鄰村得到消息的人都撂下農(nóng)活兒跑過來看熱鬧。
攝影展搞得十分隆重,領(lǐng)導(dǎo)講話剪彩,攝影家協(xié)會主席祝賀,姓黃的攝影家自己發(fā)表感慨,最后又一起合影留念。村民們可真是開了眼了,哪見過這種熱鬧的場面啊,這比看大戲還熱鬧。不過這熱鬧比較短暫,前后就兩個小時就開始收攤了,領(lǐng)導(dǎo)們說回城里吃飯,攝影家抓緊收拾作品,一個一個的又從墻頭上摘下來打包捆扎,然后放在車上。
在臨走之前,攝影家從包里拿出一摞圖片說要送給村民們,他還特意找出來一張掐在手里親自遞給二鳳,并得意地說:“這張圖片效果最好,夜里用閃光燈搶拍的,送給你們家大哥?!?/p>
二鳳接過來照片一看,天啊,這不是黃禿子和二狗子那天夜里探古墓的照片嗎?她二話不說,拿著照片轉(zhuǎn)身就往二狗子家跑,心里就揣著仨字:“閃光燈,閃光燈?!?/p>
來到二狗子家,發(fā)現(xiàn)二狗子還悶在屋里,昏暗的屋里彌漫著一股尿騷味,這味道盡管令她喘不過來氣,但是她還是興奮地告訴二狗子:“那天夜里的光亮是攝影家的閃光燈,你看這張照片,二狗子你沒事兒了?!?/p>
二狗子聽了這話,一下子從炕里爬起來,瞪著眼睛看著那幅照片,咧著大嘴哭笑不得地:“原來不是鬼火?。慷及盐覈槈牧恕?/p>
二鳳:“看把你折騰的,成天關(guān)在屋里,像老娘們兒坐月子了。”
二狗子:“我也不想坐月子啊,沒聽說誰家老爺們還懷孕的……這不都怨那個亮嗎……你剛說什么燈?”
二鳳:“閃光燈,閃光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