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絕望中墓里睡覺 暮色里重見天日

黃禿子掉進古墓后，無法逃生，他就等死了……他在古墓里想了很多。可是，想也沒有用，一個等死的人了，想多了能有什么用呢？這樣想著想著，他竟然睡著了。時隔一天一夜，李畢力格和毛三才來救他，他自己都沒想到還能活下來。

黃禿子在慌亂中掉進了古墓，在里面整整呆了一天一夜，這一天一夜比過一年時間都漫長。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清醒過來的，那時候雨已經(jīng)停了，風也不刮了，身邊全是泥土，他仰面躺在那里一動不動，睜開眼睛后，只能看見一個水缸口那么大個天，天上的浮云慢慢飄過，淡淡的……在此之前，里面伸手不見五指，外面狂風亂卷、雷雨交加，如世界渾沌、似末日來臨。雖然可以向墓道里面挪動一下，就可以躲過上面掉下來的雨水，可是黃禿子紋絲不動，生怕驚動了墓室里的主人。

這時候，他想起了二鳳，二鳳此時該起來倒灰、做飯了，吃完早飯?zhí)嫠仙椒排！蓿粚?，村里已?jīng)不用他放牛了，那三頭牛丟了之后估計被屠宰了，拿到市場上賣牛肉了吧？噢……好久沒吃牛肉了，牛肉吧……最好是做成風干牛肉干，風干后在文火上烤熟，平時在衣兜里揣上幾塊，餓了就撕扯一疙瘩，放進嘴里慢慢的嚼啊，既有燒烤的滋味，又有醇厚的肉香……噢，還欠毛三一萬元錢呢，以前家里沒拉過饑荒啊，欠人家錢的滋味不好受……俗話說得好?。骸耙簧磺穫?，半夜睡安然”……昨晚睡了嗎？好像是睡了，應該是沒睡，這鬼地方還能睡覺啊？噢……這墓室里應該有幾個鬼呢？好像是兩個，上次聽二狗子說，里面的主室北壁和東壁下面有兩個棺床，北床是先帝的，東床是皇后的……估計是兩個鬼……噢，他們在這里沉睡多少年了呢？幾百年？幾千年？真是緣分，能夠跟千年的鬼睡在一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跟二鳳才睡多少年啊？也就二十多年，黃軍今年22了吧，這孩子一個人在沈陽打拼，開裝潢店呢，上次從毛三手里借一萬元錢，給黃軍5000元……噢，剩下的零花了……去善福寺拜佛回來的路費14元，去時候沒花錢，毛三騎摩托車帶著，去上京城到善福寺來回打車30元……還干啥活了呢？想不起來了……

“當啷！”墓室內(nèi)發(fā)出一個瘆人的聲音。

黃禿子的思緒戛然而止。

這聲音雖然不大，但是足可以讓黃禿子心驚肉跳，嚇得腿肚子都轉(zhuǎn)筋了。好像是誰在里面碰倒了什么東西，什么東西呢？二狗子說墓室地面上有散亂的骨骸、棺木、發(fā)辮、綿繡和一些器皿的碎片，難道墓主人起來打掃“房間”了？再聽一會兒，里面靜悄悄的，再也沒發(fā)出聲音。

噢……他知道了，準是墓室的頂部掉下來的塵埃，落在地面上了，就好像是落在地板磚上的那種聲音。

毛三和李畢力格呢？這倆小子咋不來救自己呢？毛三這個癟犢子不可靠，但李畢力格不會不來救他啊。黃禿子想，憑自己的體能，他是逃不出去了，上下5米深，如果不借助繩子，或者梯子，他是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去了，如果沒人來救他，他只能等死了。噢……怎么死呢？要么是餓死，要么是渴死，聽說人要是7天不吃飯餓不死，7天不喝水就得渴死……噢，假如死在這里面，還算是好風水的陰宅呢，古人講究風水啊……人生自古誰無死，千年等一回啊……呵呵，古人給自己選的陰宅，夠格……古人在看風水的時候，講究看“水”，把水草豐美的“水源區(qū)”擺在第一位，其次才是“坐北向南”、“依高而居”、“前低后高”的風水法則……看來，這兒可是一塊“風水寶地”了……家里該秋收了吧？往年都是二鳳一個人在地里忙忙活活的，割地、打場……地里的活計自己沒干多少，競琢磨著挖古墓了，挖來挖去也沒挖著啥東西，好不容易找到這座墓吧，還被別人搶先了……噢，這幾年，盜墓成風，風水溝、簸箕溝、北溝門……挖得挖，掘得掘，窟窿掏天的，要說這人啊，死了也不能安穩(wěn)，說不上幾百年后尸骨就被掏出來，揚的到處都是，看那些膽大的孩子，把那些骷髏一個一個的擺在公路邊上，整整齊齊的，好像是列隊接受檢閱……唉，還是火化好，尸骨火化了，骨灰撒到大江大海，誰能找到??？周總理就是英明，死后不留骨灰……想這些干啥??？還是想想未來吧……未來的世界是什么樣的呢？像自己這樣的人應該科學種田，一個人坐在家里操作著電腦就能種幾千畝地、放幾千頭牛……把一頭活牛塞進一個機器里，不一會兒，另一頭的出口處就出來牛排、牛肉干、牛肉卷了……怎么又想起牛來了……想別的，對，想別的……到那時候，家家把電視掛在墻上，就像看電影似的；人人都有“大哥大”，應該叫“手機”，固定電話就報廢了；坐火車都是“高速鐵路”，唰——一個小時，到北京了，兩個小時，到南京了，三個小時，到廣州了……四個小時，哎呀，掉進古墓里有四個小時了吧？這時間怎么這漫長啊？

黃禿子再次睜開眼睛看了看墓口，依舊是一個水缸口那么大個天，天上的浮云慢慢飄過，淡淡的……

睡吧，啥也不想了，想什么都沒用了，眼下的任務就是等死。黃禿子再次閉上眼睛，什么也不想了，什么過去啊，現(xiàn)在啊，未來啊，都不去想了，想也沒有用，一個等死的人了，想多了能有什么用呢？這樣想著想著，他竟然睡著了。

睡著了之后，黃禿子就打起了呼嚕，那呼嚕聲非常有節(jié)奏，聲音不高不低，比較勻稱，若不是在這鬼地方睡覺，誰聽了這呼嚕聲都會感覺到是一種享受，因為他睡得安穩(wěn)、沉靜、自然，誰不希望自己有這樣的睡眠呢？

……

再說毛三和李畢力格在雨夜中找到一處避雨的山崖后，發(fā)現(xiàn)黃禿子不見了，喊了幾聲也沒有回音，估計是跟他們走散了。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回敖道嘎查，等亮天后看黃禿子自己能不能回去，如果不見他回去，兩個人再出來找也不遲，一個大活人還能丟了？！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毛三和李畢力格回到了敖道嘎查。他們一直等到上午9點多，也不見黃禿子回來。此時感覺到情況不妙，于是兩個人再次進山，附近的幾個溝溝岔岔都找遍了，也沒有黃禿子的蹤影。這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也真夠讓人著急的。你說這夜里吧，唬拉巴的刮起了大風，又是霹雷、又是大雨的，那天氣可真是反常，莫不是老天跟他們作對？還是鬼怪顯靈？再不就是他們破了墓葬群的風水？更不可思議的是，活拉把一個大活人給丟了。

毛三和李畢力格也曾來到墓葬群附近的山溝、樹林子里、石砬子下找過了，也不見黃禿子的蹤影。難道被狼吃了，李畢力格說草原上都多少年沒見著狼了，狼早都絕種了。兩個人走累了，就在草地上坐了下來歇歇腳。此時天色見晚，眼看太陽就要壓山，他們再找下去估計什么也看不見了……

李畢力格“呼啦”一下猛地站起來：“有一個地方，咱倆沒去?！?/p>

毛三：“哪兒？”

李畢力格：“古墓。背不住他掉進那里面了?！?/p>

毛三也從草地上站起來：“那他不得摔死啊，里面那么深？”

李畢力格果斷地：“看看去！”

說著，兩個人加快了腳步，又朝著墓葬群走去。

兩個人躡手躡腳地來到墓口，向里一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他們又沒帶手電來，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向里面照明。眼看著天色暗下來，怎么辦呢？正在兩個人犯難的時候，忽然聽見里面有“呼嚕呼嚕”的聲音，兩個人嚇的心里“怦怦”直跳，莫不是活見鬼了？天還沒黑呢？鬼就出來活動了？不對，鬼一般都是半夜出來活動，快亮天的時候“收兵回營”，此時天還沒完全黑呢，怎么是鬼呢？

難道是人？

人能在古墓里睡覺打呼嚕？誰能相信啊，鬼都不信！

兩個人再次把腦袋靠近墓口，側(cè)著耳朵仔細聽著。

毛三耳朵尖，他已經(jīng)聽出了是人發(fā)出的呼嚕聲，輕聲道：“好像是他……”

李畢力格壯著膽子向里輕聲喊道：“大哥——”

“大哥——”毛三也硬著頭皮叫了一聲。

此時，黃禿子還在里面做夢呢，什么亂七八糟的夢都做了，就是沒做有人來救他的夢，當他隱約聽見墓口處有人喊大哥的時候，慢慢睜開眼睛，向上一看，上面還是一個水缸口那么大個天，但是天上已經(jīng)不是浮云慢慢的飄過，淡淡的……而是兩個黑乎乎的人頭，他胡亂地“啊”了一聲。

他聽見上面又喊道：“是大哥嗎？”

黃禿子聽出來是李畢力格的聲音，呼啦一下站了起來，聲嘶力竭地向上面喊道：“兄弟啊……快救我啊……”那聲音簡直是在哭了。

當兩個人吃力地把黃禿子救出來之后，黃禿子抱著毛三和李畢力格兩個人那個哭啊，邊哭邊說：“你們要是不來救我，我在里面就只能等死了……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啦……”

那哭聲嗚嗚滔滔的，在山谷里回蕩著。

毛三：“別哭了，一會兒把鬼都招來了。”

黃禿子哭笑不得地說：“我都跟鬼睡覺了，還怕鬼？！”

此時此刻，整個山谷都顯得十分詭異，似乎處處透著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