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叫醒我的不是加布里埃爾,而是一群魚貫而入的女人。從灰白的頭發(fā)可以看出她們是第一代人,不過她們眼睛里還閃動著年輕的活力,喋喋不休地交談著,然后猛地拉開我身上的毯子。
其中一個打量著我赤裸的身體,說:“好了,這次至少我們不用費勁給她脫衣服了?!?
這次。發(fā)生了所有這些事以后,我差點忘了還有兩個女孩,她們也被困在這房子里,被鎖在房門后面。
沒等我作出反應(yīng),有兩個女人就抓起我的胳膊,把我拽向房間的浴室。
“你最好別掙扎?!逼渲幸粋€歡快地對我說。我踉蹌地跟著她們走。還有個女人留下來整理床鋪。
進(jìn)了浴室,她們讓我坐在鋪著粉色皮毛的馬桶蓋上。這里所有東西都是粉色的,窗簾薄薄的,幾乎起不到遮擋的作用。
在我家,晚上我們會用粗麻布遮住窗戶,給外人制造貧困的印象,也阻擋新涌來的尋找棲身地和施舍的孤兒向屋內(nèi)窺探的目光。我和哥哥住的房子有三間臥室,但為了防止門鎖不夠結(jié)實,我們晚上都睡在地下室的帆布床上,而且輪流守夜,還拿出父親的獵槍防衛(wèi)。
帶褶邊的漂亮物件不適合擺在窗口,在我成長的環(huán)境中也從沒出現(xiàn)過。
這里有各種色彩。一個女傭給浴缸放滿水,另一個打開櫥柜,從里面五顏六色的心形、星形的小香皂中拿出幾個,丟進(jìn)浴缸。香皂咝咝響著溶解了,留下一層粉色和藍(lán)色的泡沫,像微小的煙花一樣爆裂開。
我順從地坐進(jìn)浴缸里。在這群陌生人眼前光著身子太難堪了,不過洗澡水的顏色和氣味都很吸引人,一點兒不像從我和哥哥以前住的房子里生銹水管流出的渾濁的黃水。
以前住的,我注意到自己用的是過去時態(tài),我怎么能讓自己有這種想法呢?
躺在散發(fā)著芳香味道的水里,泡沫在皮膚上破裂,周圍都是肉桂和干花香包的氣味。在我的想象中,真正的玫瑰聞起來就是這個味道。為了不讓自己沉湎于對這些小事的驚嘆,我回想起和哥哥一起住的房子。我媽媽就是新世紀(jì)初在那房子里出生的。磚墻上還留著早已死去的常春藤的輪廓印記,有個破梯子用作防火通道。街道上的房子都聚在一起,離得很近,我小時候扒著臥室的窗戶框能跟住在對面的小女孩拉起手。我們用細(xì)線串起紙杯,跨過間隔的小路,一起聊天,一起傻笑。
那個小女孩很小的時候就成了孤兒。她的父母是新一代人,她對母親知之甚少,她父親也病倒了。后來有天早晨我又想找她玩游戲時,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