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春忙上前施禮道:“卜老爺!”卜泰抬眼一看,忽然驚喜道:“太春?你小子沒死???夠命大的!來,坐坐!”太春笑笑,說:“河神爺看我年輕,不舍得留我,就打發(fā)回來了?!辈诽┞牶蠊Φ溃骸澳氵@個后生呀!哎,你那個朋友呢?”
“您是說黃羊吧?也回來了?!?“那就好!太春,我就知道你死不了,遲早有一天你準得回來!噢,對了,大清早的來找我,你有什么事吧?” “卜老爺,我想……我想到水閘上去放水?!?卜泰聽后不由驚奇地又將太春上下打量了一番,擺擺手,“你?不行,這種事你干不了!” “卜老爺,我干得了!” “太春,你聽我說,到水閘上放水得武藝高強,一旦打起來,刀槍不長眼,你要是為此丟了性命就不劃算了。”“卜老爺,我有武藝,我能行!”卜泰誠懇地說:“你那兩下我知道。太春,這可是賭命的營生,你家里有娘有媳婦,我勸你還是算了?!碧河行┘保安防蠣敚摇薄疤?,要是缺錢從我這兒拿上,回去做個小買賣啥的都行,這種事你不能干,聽我一句勸,你還是回吧?!?“卜老爺,我想了一宿,為了那二百畝地,我非干不可!” “算了算了,地是人家的,命可是自己的,為了二百畝地丟條命,不劃算!
我是為你著想?!?太春呼地站起來,“卜老爺,你是信不過我?我許太春的命要是能換回二百畝地,死也值了!卜老爺,你就讓我去吧,我這也是為我媳婦為我娘哩!”“這么說,你真要干?”“真要干!”“太春,我看你是個好后生,不想連累你。這事非同兒戲,鬧不好輕則下大牢,重則掉腦袋。”說罷不忍地看了太春一眼。“卜老爺,你別說了,我是拿定主意了。你要不放心,咱就立下生死文書?!?“你真敢立生死文書?”
太春斬釘截鐵地說:“敢!再說,那二百畝地,我還怕你說話不算數(shù)哩!”卜泰見太春決心已下,只好說:“既然這樣,那好。來人!筆墨伺候!”卜泰很快就寫好了生死文書,太春在上面畫了押。卜泰拍拍太春的肩膀,鄭重道:“后生,下游的莊稼有半夜的水就夠了,你只要能從半夜堅持到太陽出來,那二百畝青苗地就是你的了!” 太春回到住處后,就開始著手準備去開閘放水的事。太春正在磨石上磨刀呢,黃羊過來一把壓住了太春的手。太春詫異地抬頭望著黃羊,“你?你這是干啥?” “你現(xiàn)在就去給卜泰說,咱不干了!”
太春把黃羊推過一旁,繼續(xù)磨刀。
黃羊氣得跺腳,“你咋這么不開竅呢,你的命就值那二百畝地?”
“我的事不用你管!”
“那你也得為你娘為玉蓮想想吧!”
“黃羊,你該干啥干啥去,我生死文書都立了!”
“咋,你把生死文書……都立了?不行!反正我不讓你去!”
太春根本不理會黃羊的話,他一把推開礙手礙腳的黃羊,開始收拾去開閘放水時穿的衣服和鞋子。黃羊干著急卻又奈何不了太春,最后暗下決心,看住他!只要他許太春出不了這個門,就啥都干不成!夜里睡覺時,黃羊說:“哥,今天咱倆換個地方,我睡外頭,你睡里頭?!碧盒Φ溃骸昂煤玫?,換啥地方?”黃羊說:“我,我鬧肚子,睡外頭去茅房方便?!碧阂琅f笑笑,答應(yīng)道:“好,就依你!”太春笑著把自己的鋪蓋搬到了炕里頭。前半夜的時候,黃羊一直告誡自己,千萬別睡著,千萬別睡著,太春哥要是出去有個什么閃失,那可是自己的責任了。黃羊是個“睡虎”,平時腦袋沾了枕頭連一袋煙的工夫都不到就睡了過去。這天夜里,開始的時候,黃羊使勁地睜著眼睛不讓自己睡著,不行,眼皮子不由自主地往一起粘;黃羊跳下地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涼水,后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黃羊睡得正香,忽然,一只大耗子碰翻了什么東西,發(fā)出啪的一聲響。黃羊驀地驚醒過來,伸手一摸,身邊的被窩竟然是空的,太春不見了,黃羊大驚,呼地坐了起來。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好像還不到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