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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以言退:生意做塌了》6(1)

走西口 作者:鄧九剛


秋天到了的時候,三義泰攬了一樁開張以來的大買賣。薩拉齊黃河碼頭上,兩艘平底大船泊在岸邊,船上裝滿了草料。太春在碼頭邊上囑咐黃羊說:“兄弟,船不能放空,去時草料回來時拉胡麻,記住,這是咱三義泰開張的第一筆大生意,信譽比什么都重要!”

黃羊:“二哥,我記住了?!碧河謬诟赖溃骸俺鲩T在外要多加小心,遇上什么事情要多長個心眼?!?/p>

黃羊笑道:“哥,趕馬拉駱駝兄弟啥營生沒干過?啥人沒遇上過?你就放心吧!你就在家等好消息吧,多則半個月,少則十天,兄弟就回來了!”

“好,開船吧!” 黃羊跳上船,高聲吆喝道:“開船嘍——”兩艘平底大船向河心劃去。太春喜滋滋地望著遠去的大船,仿佛看到了那白花花的銀子,他大聲地喊道:“赫連!快去,到財神爺跟前上炷香!”

塞外的初冬,天氣已經(jīng)很冷了,沒有點爐子的屋里也是寒氣逼人,冷風從墻縫吹進來,燈苗呼呼地搖曳著。黃羊不在家,太春晚上連飯也沒做,在油燈下一邊心不在焉地啃著焙子,一邊翻閱著賬本。

天氣太冷了,太春從炕上掀起一條被子披在身上。他將最后一口焙子塞進嘴里,直起身子,搓搓手,搓搓耳朵和臉又伏下身子去攏賬。燈花跳了一下,啪的一聲,發(fā)出輕微的爆響。太春看見了,若有所思地扳著手指算計著……黃羊走的時候說好最多半個月回來,可已經(jīng)是二十天過去了還不見人影兒,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差錯?哎呀……黃羊兄弟雖然為人豪爽,但有時候也難免莽撞,別是得罪了什么人……太春想到這兒,心里不免緊張起來。

忽然,門被推開了——太春抬頭一看進來的正是黃羊!只見黃羊興沖沖地闖進來,“哥!我回來了!”

“哎呀,正為你擔著心呢!”太春跳下地,倆人擁在一起,高興地拍打著。太春端詳著黃羊,“這些日子苦不輕吧,看看,又黑又瘦。哎,快說說,生意順不順?……咋就耽擱了這么些日子?”

“順!順!賣了草料,我順便把胡麻籽也收上來了。哥,我可是一家一家查看的,全是上好的胡麻!所以就耽擱了幾天?!?/p>

“好好,只要你人平平安安就好!”太春從鍋里舀了半碗熱水端過來,“黃羊,來,先喝口水。哥給你弄飯吃。”黃羊回來了,冷清清的屋子立刻顯得有了活力,太春趕緊燒火做飯。他興沖沖地對黃羊說:“兄弟,三天前哥就給你買了半只羊,今天給你吃手扒肉!”“好!”黃羊盤腿坐在炕上,點上一鍋煙香噴噴地抽著,高興地說,“還是回家好?。 闭f著話,太春從堂屋里取回半只羊,大塊大塊地剁開扔進鍋里;灶里塞進幾根干柴,火呼呼地燒了起來。

太春說:“后天初九,是個好日子,咱們的油坊開榨!”

黃羊:“好!”

油坊按時開榨。黑糊糊的油坊內(nèi)一盞麻油燈擱在墻上的洞洞里,窗戶上嚴嚴實實地擋了破棉被。

昏黃的燈光下,影影綽綽地看到有幾個人在干活。灶里火光通紅,碩大的蒸籠上熱氣騰騰。

油坊里面很熱,一盤老土炕燒得滾燙,屋子里必須很熱很熱,否則不出油。請來的榨油師傅穿得很單薄,在油坊里干活時只要一身油漬麻花的單褲褂;至于那顏色,已經(jīng)被油污浸漬得面目全非。有時候干活兒熱了就干脆脫得只剩個骯臟的褲頭,反正油房里沒有女人。只是出去小解時,才披一件破棉襖,趿拉個鞋片兒,來去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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