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信你。不過,馬上就要過年了,三日之內(nèi),所有的賬目你必須一一結(jié)清,然后拿來讓我過目。” 張友和說:“知道了,大掌柜?!?/p>
這一夜張友和好不緊張!好不難熬!
張友和在屋子里的地上走來走去,一夜不曾脫衣服上炕,陪伴他的只有一盞孤燈。他最知道歸化城的買賣字號都有一套齊齊整整的規(guī)矩,上自大掌柜,下到小伙計,從做事到做人,無論是誰違反了規(guī)矩,輕則受責(zé)罰,重則開除出字號;一旦被某一家字號開除那名聲就完了,別的字號是斷然不敢再收留的,萬裕長自然也不例外。
那時候的買賣人大多是山西走西口出來的,口里出口外本不容易,提茶壺倒夜壺,當小伙計干個十幾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學(xué)成后榮歸故里光宗耀祖。有的伙計剛剛出徒不小心犯了規(guī)矩,被字號清理出去后無顏茍活,投水懸梁的也大有人在。張友和已經(jīng)從文全葆的言語中明白,文全葆已經(jīng)什么都清楚了,給他三天的時間清理賬目已經(jīng)是賣給自己一個天大的面子。三天,僅僅三天,自己挪用的那可是五千兩銀子啊!三義泰如果生意好,五千兩銀子也許不算什么,可是好容易熬到買賣見利的時候了,許太春將兩船的胡麻油全倒掉了……作為錢莊的掌柜,如若補不上銀子,那是錯上加錯,肯定要受到文全葆的重責(zé)。到那時,自己走西口這十幾年的辛苦就全完了!
張友和徹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太春和黃羊剛起來,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倆人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慌忙走出門外,只見一個白人騎著白馬沖到跟前。再仔細看,原來那騎馬的人正是張友和,說是白人是因為張友和渾身上下裹滿了一層厚厚的霜雪,他騎的馬也是如此,所以遠遠看去可不就是白人白馬么。
太春和黃羊知道大事不好,失聲叫道:“大哥!”
張友和翻身下馬。
太春:“大哥,出甚事了?”
張友和把馬韁繩交給黃羊,“回屋里再說!”
太春扶著張友和進屋。
倆人進到屋子里,太春為張友和拍打著身上和帽子上的霜雪,同時手忙腳亂地去給張友和倒水。這時,黃羊也走了進來,他吃驚地望著張友和喊道:“大哥,你怎么——”
張友和笑道:“哎,你們咋這么看我?”
太春拿過一面鏡子,“大哥,你自己看吧?!?/p>
張友和接過鏡子一看,大吃一驚——自己滿頭的頭發(fā)居然全都白了!
太春心想,張友和肯定是出大事了。而且出的是大壞事兒!但是他沒有問,只是給張友和弄水喝,同時注意觀察著張友和的表情。張友和把一碗水都喝干了,把碗遞還給太春,主動說出了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麻煩事,“還記得三義泰開張時我拿來的那五千兩銀子不?”太春:“記得,大哥說那是你入的暗股子?!薄安诲e,可那是我從萬裕長錢莊上挪的銀子!”太春、黃羊聽后大吃一驚。
“不知讓什么人發(fā)現(xiàn)了,告到了文全葆那里。昨天文全葆找了我,我已經(jīng)拿性命向他做了保證,說絕無此事。兄弟,這五千兩銀子要是三天之內(nèi)補不上,我就要大禍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