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既沒有崩潰，也沒像有些人那樣只會哭，還有些人這時候根本沒法在公路上駕駛?！?/p>

“我怎么會那樣，”我正兒八經(jīng)道，“我得照顧你?！?/p>

“照顧我？我自己能照顧自己。”

“我就怕你自力更生?！蔽艺f完笑出來。但這話有一半也是真的。我能想象她再過兩三年就會長成個極厲害的女孩子。今年她在學(xué)校讀了《羅密歐與朱麗葉》，極現(xiàn)實極理所當(dāng)然地結(jié)論說羅密歐是懦夫。他應(yīng)拋下家族榮譽，直接帶朱麗葉遠走高飛，到中世紀(jì)某個麥當(dāng)勞一類的機構(gòu)打工。作品里的詩呢？我問她。那種悲劇性的凄美呢？麗貝卡說，這些都很好，問題是現(xiàn)實里不可能發(fā)生那種事。

“拜托，”麗貝卡說，“你又多愁善感了，眼神像垂淚的母牛?！?/p>

我愿意一連好幾天地在這里跟她一起躺著，看她在我眼皮底下長大，然而由于眼下還要趕路，我沒有這個時間?！翱?，”我說著推她下車罩，“等會兒我們開車時，你可以把頭伸在窗外繼續(xù)數(shù)。”

能看到希拉本德的路牌時，路面已經(jīng)變成了磚紅色，地上躺著一條條仙人掌的影子。兩邊的行道逐漸平坦，讓人覺得馬上就能看得見城鎮(zhèn)，然而塵沙卻一路繼續(xù)蔓延下去。麗貝卡在座位上扭過身去重新確認(rèn)一遍剛才看到的綠色標(biāo)志?！斑@是什么地方？”

我們已經(jīng)開了好幾英里了，一直沒見城鎮(zhèn)的影子。終于我開到路邊，停車熄火?！皩嵲诓恍芯驮谲?yán)锼桑蔽艺f，“反正不冷。”

“那怎么行！這里有土狼的?！?/p>

“你剛才還敢一個人走進樹林上廁所呢，那里面藏了許多瘋子?！?/p>

“要幫忙嗎？”

我們聽彼此的聲音聽了三個半小時，突然傳來別的聲音，都嚇了一跳。麗貝卡一側(cè)的車窗外，站著個披著灰蒙蒙破布爛衫的女人。“車子出問題了？”

“對不起。如果誤闖了你的用地，我們馬上開走?！?/p>

“別這么緊張，”女人說，“別人都不緊張。”她告訴我說我們開進了希拉本德的印第安保留地。這一邊較小。她又指指遠方薰衣草叢般毛茸茸的一片，其實是房子?！巴鶘|六英里有個大的。不過客棧都在這邊?！彼邢栠_。她請我們上家里坐坐。

她住在一幢像宿舍的二層磚砌小樓里——她解釋說，這是聯(lián)邦補貼房。她出去時亮著燈，我們進了屋才看見，她還帶著個紙包。以為她會拽出一瓶杜松子或威士忌——傳聞?wù)f印第安人是這樣的——結(jié)果她拿出一盒牛奶，問麗貝卡要不要喝蛋奶昔。

墻上有織了西南部特有的七色大彩虹的掛毯，和碳棒畫的畫，畫了牛和峽谷。“你覺得她怎么樣？”希爾達去廁所兼廚房的地帶后，我問麗貝卡。

“說實話嗎？”麗貝卡問，我點點頭?！昂喼辈恍拍憔谷粫M來。你沒腦子的？深更半夜一個根本不認(rèn)識的人，跑到你車子旁邊跟你說，你好，來我家玩吧，然后你就拿好東西跟人家走了。再說她還是個印第安人。你以前不是還叫我不要吃陌生人的糖嗎？”

“這不是糖，”我指出，“這是蛋奶昔?！?/p>

“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