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玫瑰莊園狂歡會上,阿布提著做工繁復(fù)的裙裾,慢慢下樓來。大廳里突然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轉(zhuǎn)向阿布。白一鳴手上的酒杯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有個女人叫出聲來:“啊,天哪,這不是胡蝶夫人嗎?”
阿布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壞了,呆呆地站在樓梯口。白一鳴面色鐵青,對阿布嚷道:“混賬,胡鬧,給我回去,馬上脫掉這件衣服,不要在這里給我丟人現(xiàn)眼!”
阿布愣了片刻,委屈、迷茫、不知所措,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難堪,轉(zhuǎn)身向樓梯上跑去,慌亂中踩到了裙子,差點跌倒。人群中,艾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但只是嘴角一牽,她馬上收起笑容:“各位,各位請繼續(xù),開心地享用吧?!?/p>
音樂聲重新響起,白一鳴心不在焉地和客人打著招呼,終于還是向樓梯走去。阿布已經(jīng)脫掉了黑色的晚禮服,伏在床上哭。白一鳴憤怒地問:“你為什么穿這樣的衣服,你說,你存的是什么心?”“我只是為了給你一個驚喜,我做錯什么了嗎?我只是覺得油畫里女人的衣服漂亮,照樣子做了一件而已,你為什么對我大發(fā)脾氣?”
看著阿布流淚的臉,白一鳴換了一種表情,痛苦地說:“你為什么要穿胡蝶穿過的衣服,你是不是想讓我老是陷入痛苦的回憶里……我之前對你說過希望你幫我忘記的?!?/p>
阿布止住了哭聲,驚訝地問:“胡蝶穿過的?她也穿過這個樣式的晚禮服?”
白一鳴頹喪地垂著頭,聲音略略有所緩和:“是的,很多年前,她就是穿著這身禮服出席了酒會?!卑⒉嘉兆“滓圾Q的手,心里一陣發(fā)緊,不寒而栗?!耙圾Q,過了今天,我就是你的女人了,你能告訴我你的過去嗎,告訴我你為什么不快樂嗎?”
白一鳴的嘴還在不停地抖動,阿布剛才給了他太大震撼:“阿布,你勾起了我不快樂的回憶,我不想說下去了。阿布,我想我是出了一些問題,我想對癥下藥,但是我找不到癥,怎么下藥。阿布,藥在哪里?”
阿布緊緊地握著白一鳴的手,說:“我是阿古鎮(zhèn)最好的女獵手,告訴我,我能找到癥,也能幫你找到藥?!?/p>
白一鳴好像無法承受一樣,身子戰(zhàn)抖起來,他看著阿布真誠的臉,沉重地說道:“我從小在玫瑰莊園長大,后來因為一些事情我和我的母親到了美國生活。父親死后,我重新回到上海,在外人的眼里,我風(fēng)光無限,事業(yè)有成。直到我遇見了胡蝶,那時候她叫胡音音……”5
五年前的白一鳴年輕氣盛,血氣方剛,叛逆,追求刺激,熱衷于戶外探險活動,喜歡不帶任何隨從,獨自登山、漂流,騎馬,甚至駕機飛越山川河流……
一天,他架著老式飛機出游,天空突然濃云密布,機身猛烈搖晃起來,歪歪扭扭在山谷上空飛行,最終失控撞向巖石和灌木,落在了山澗。他拼命從機艙里逃了出來,暈倒在一塊巖石上。
醒來后,白一鳴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山洞中,眼前是一張少女的圓月臉。淡淡的熒光在她的身體周圍晃動,一粒粒的水霧繚繞在她的周圍,她閃亮的眸子里流露出關(guān)切和焦急,臉上濕漉漉的,頭發(fā)上的水沿著發(fā)梢不斷地往下滴。白一鳴在上海灘閱人無數(shù),但這種麗人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只覺得心臟“嘭嘭”跳得特別有力,腦中更是一片混亂?!澳闶钦l?我在哪里?”他問。她笑了,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我叫胡音音,你終于醒了。你已經(jīng)昏迷好長時間了,我在山澗把你背上來的,你好重?!彼恼Z速很快,聲音清脆。
白一鳴艱難地坐起來,身上一陣陣發(fā)冷,胡音音好像了解他心思似的安慰:“你別急,等雨停了帶你到村子里歇一歇,不會有事的?!?/p>
一股暖流從白一鳴心頭涌過,是劫后余生的慶幸,是與美女結(jié)識的欣喜,當(dāng)然還有一種對緣分的渴望。他從腰間解下小急救筒,里面裝著急救的藥品、繃帶,還有一盒火柴。他把洞口堆積的木柴點燃,兩個人圍坐在一塊兒。火光映照著她的臉,沒有世故,沒有浮華。她天真地問:“你是從城里來的吧?你們城里人就是不一樣,帶的東西稀奇古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