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母親從人造革沙發(fā)上跳了起來,赤著腳跑到地上,張開胳膊去抓林寶山,打算去搶那條軍綠色的內(nèi)褲。林寶山是不會讓她搶到的,他快慰地把它高高地舉起來,就像舉著一面旗幟。當(dāng)時我想,父親舉著那條內(nèi)褲的時候,還有點像我從小人書上看到的董存瑞呢。
父親像董存瑞那樣挺著胸膛使勁把內(nèi)褲往空里舉,張惠跳了兩個高也沒夠到,頹然地重新坐回了沙發(fā)里。她調(diào)整了自己的情緒,陷入冷靜的思考。這段時間,我們家里安靜得讓人不安,老鼠跟我對看一眼,都猜不透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情。我肚子餓了,就跳下炕,到柜子里找了兩塊餅干,重新趴在被窩里,掰下一塊給老鼠,邊吃邊觀望。
張惠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的思考以后,想起了很多疑點,她說,林寶山,你是從院子里那根鐵絲上拿來的吧?
林寶山不說話,又從懷里掏出一件東西,還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這次是一條大姑娘的內(nèi)褲,粉色的,我一下就認(rèn)出了,它是我母親的。母親從不像其她婦女那樣,穿一些花花綠綠肥大無比的內(nèi)褲,她穿白色和粉色的,緊緊地裹在身上,非常合體。
母親的臉騰地變了顏色,她打起哆嗦來,說林寶山你這個流氓!
林寶山嘿嘿地笑了起來,把兩條內(nèi)褲重新塞回懷里,然后把棉衣扣子從脖子底下一路扣到襠前,又用一條破舊的褲帶從外面緊緊扎住。
母親尖著嗓子叫了起來,說你以為他們會信你?
父親不緊不慢地說,憑什么不信?
這下母親徹底沒了辦法,她哇地哭了起來。我跟老鼠都不吃餅干了,喘氣都小心翼翼的。我想,我得下去安慰一下母親,不就是兩條內(nèi)褲嗎,父親拿了就拿了吧,她可以再買一條新的,小賈叔叔可以再去部隊領(lǐng)一條。很顯然,那條軍綠色的內(nèi)褲肯定是小賈叔叔的。
還沒等我下炕,父親就再次攔腰抱起母親,母親試圖掙扎,但是父親毫不理會母親的掙扎,一路把她抱到了他們的房間。老鼠站在地上目送他們的背影,很不解。我也覺得他們不應(yīng)該這樣就收場,尤其是母親,她今晚的反應(yīng)比任何一次都厲害。
我十分希望母親抱著我睡覺,但很顯然今天晚上是不行了。我失望地躺回被窩里,聽到那屋里林寶山開始喘起氣來,跟以前一樣,沒有什么新意。我太困了,就閉上眼睛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