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喜哽咽著說：“好的，你放心吧。小玲，別著急，我明天就去醫(yī)院找大夫，等你好了，我們接著織?！?/p>

第二天，瑞喜冒著被趕出工廠的危險，沒有去上班，去了醫(yī)院?？扇嗡趺聪虼蠓蚯笄?，大夫都不愿意出診，只是說：“小姐，聽你講的癥狀，我覺得她患的是肺癆，你把她送到醫(yī)院里來吧。我們本來就是慈善醫(yī)院，人手不夠，沒辦法出診。把你的朋友盡快送來吧，而且要注意，不要被傳染上?！?/p>

“我們也想讓她住院啊，可是，大夫，我們的錢不夠住院啊！”瑞喜哭著求大夫。

大夫同情卻又無奈地看著她說：“那你再想想辦法吧，我們醫(yī)院已經(jīng)是全上海最便宜的了。要不我先給你開點兒便宜的藥試試吧，真的沒其他辦法了?！?/p>

瑞喜聽到大夫這樣說，知道只能如此，失望地靠在墻上，等著大夫開藥。一轉(zhuǎn)頭，卻看到吳烈在走廊的那邊，正攔著一個才從病房出來的護士說話。

“我想請問一下，病人如果病情實在危急，而又付不出醫(yī)藥費，你們會怎么辦？”

“這個，我們醫(yī)院的能力也是有限的……”

護士的話沒有說完，吳烈就已經(jīng)遠遠看到了瑞喜，他趕快對護士說：“對不起，我馬上回來?！?/p>

吳烈追上來時，瑞喜已經(jīng)拿了藥，往醫(yī)院外面走了。吳烈跟著瑞喜來到街上，一路不停地問瑞喜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是不是可以幫她。見瑞喜只顧埋頭走路，吳烈急了，一個箭步?jīng)_到瑞喜前面，攔住她說：“給你，這是我的名片。不錯，我是吳貴山的兒子，但我更重要的身份是報社記者，我們的報紙是專為勞工服務(wù)的，你可以看一看?！?/p>

瑞喜認(rèn)真地看了看他遞過來的名片，但沒有接。

吳烈又說：“如果你信不過我，那你有問題的話，可以找廠里的工會；廠里工會解決不了的，還有全上海的總工會。你要地址嗎？我寫給你。我知道你識字！”

瑞喜聽到這話，愣住了，轉(zhuǎn)頭問吳烈：“你怎么知道？”

“我為了看工廠是不是準(zhǔn)時下班，在工廠宿舍蹲點，你經(jīng)常給女工們寫信、讀信，所以，我知道你識字?！?/p>

瑞喜點了一下頭，正想和吳烈說話，卻看到監(jiān)工老汪正拎著酒瓶哼著歌走過來，還隔著老遠，就在大聲喊叫：“少爺，你在這里呀？老爺在到處找你呢！”瑞喜的臉色一下子又回復(fù)到漠然的表情，低下頭，快步走了。吳烈看著瑞喜的背影，跺跺腳，也不理睬老汪，轉(zhuǎn)身就走。

吳烈回到家時，父親吳貴山正抽著雪茄在露臺上看報紙?？吹絻鹤舆M門，吳貴山笑咪咪地?fù)]舞著報紙說：“兒子，快來看看這個。你們的報紙，不要整天報道一些社會的陰暗面，還是要多看看光明的一面。你這回該放心了吧？我們貴山制衣廠不是什么地獄，你爸爸也不是吸血鬼?！?/p>

“爸爸，我，我沒這么說?！?/p>

“你沒那么說，可是三番五次地調(diào)查，好像我們不是父子，倒是競爭對手。說實話，我的老對手，永勝制衣廠也沒這樣過啊。”

吳烈把報紙接過來，看見上面登著吳貴山的照片，照片旁寫著“國貨英雄”四個字。他邊看報紙邊說：“爸爸，我只是覺得，這個世界需要公平。我不是針對您，其他所有有問題的工廠我們報社都有人。爸爸，我已經(jīng)是很幸福的人了，世界上還有很多不幸的人，我想，應(yīng)該讓他們過得好一些，這樣才會世界大同?！?/p>

“好了，我不想聽這些。你已經(jīng)被洗腦了，說不清楚。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別的事情。”吳貴山說著，拿出一張照片，“娜娜下個月就要從美國回來了，她來信說，她要跟查理訂婚。查理你還記得嗎？就是大新百貨公司老總的二兒子，在美國跟你妹妹同學(xu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