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喜看著吳貴山,不知道怎么忽然生出一種勇氣,大聲說:“吳老爺,吳烈說了,他要多打敵人,為的是日本人的貨物進(jìn)不來,您的紗廠再也不用擔(dān)心日貨的排擠!”
吳貴山一下子精神了,喜形于色地問:“他真是那么說的?”
瑞喜遲疑了一下,繼續(xù)說:“對,是真的!他還說,您的身體很健康,所以一定可以看到他勝利的那一天。就是……就是,他平時跟您頂慣了,不好意思說軟話?!?/p>
吳貴山一聽這話,樂了:“他還撐面子。得了,明天,明天你把信拿來給我看吧!”
瑞喜一聽這話,呆住了,她沒想到一個臨時起意的謊話,會帶給她這么多麻煩?;氐焦?,便立刻把吳烈的幾本書拿出來抱在了懷里。瑞喜努力想,要怎么樣寫信,才能把吳老爺糊弄過去。
寫信的過程中,瑞喜想得最多的,還是吳烈的安全。就在上周,她給一個傷勢比較輕的傷員換紗布時,傷員還說:“像我這樣的,雖然腿傷了,那可不算什么。你知道嗎?有一次,我在戰(zhàn)壕里,正和一個戰(zhàn)友喝水,一個手榴彈打過來,他馬上趴在了我身上。我還活著,可是,他卻再也沒聲音了……”
從傷員那里聽來的話啟發(fā)了瑞喜,她完全調(diào)動了自己跟著云靜學(xué)來的那些有限的知識,反復(fù)修改著“吳烈寫給她的信”。
于是,再次見到吳貴山的時候,瑞喜就把“吳烈寫給她的信”念給吳貴山聽:“我們在山上的時候,有一次,被敵人封鎖著,實在是沒糧食吃了,俺們就吃草,還把螳螂烤了吃。螳螂,已經(jīng)是那時最香、最香的東西了……”
6
冷志成的升騰公司果然如約全面包裝云靜——不,不是云靜,是“朱麗丹”。根據(jù)冷志成的意思,簽約升騰以后,作為升騰的首席明星,云靜從此改名為朱麗丹。
因為不缺錢,升騰的記者招待會舉辦得正如所有人想象的那么成功。音樂聲中,云靜坐在用鮮花裝飾的秋千上,緩緩落下,宛如仙子下凡。云靜從秋千上下來后,冷志成從旁邊出來,扶著她的手朝前面走去……在鞭炮和音樂混雜的聲音中,云靜眼里閃動著幸福的淚花,覺得那雙牽住她的大手,是那么有力、那么溫暖。
眾人散去后,云靜獨(dú)自在化妝間里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回味著剛才的鮮花和掌聲。突然,柳光宗從化妝間的屏風(fēng)后閃了出來,反鎖上了門,跑到云靜身邊,急切切地說:“我總算找到了你了!我沒有惡意,只是……只是想跟你說幾句話!”
云靜看著他火一樣的目光,緊張地后退著。當(dāng)她的腿碰到凳子時,柳光宗順勢把她按坐在凳子上,跪在她的腳邊,拿出頭發(fā)和賽璐璐紐扣,滿臉痛苦地說:“不管用了多少種方法,我都沒辦法忘記你,也沒辦法好好工作、吃飯、睡覺,請你……請你不要再折磨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云靜明白了柳光宗的來意后,長出了一口氣兒,把那顆紐扣拿起來,一下子扔出老遠(yuǎn):“柳光宗,我告訴你,那個晚上,就跟這顆紐扣一樣,沒有了!而且,我的旗袍,已經(jīng)補(bǔ)上了新紐扣。別傻了,世界上多的是紐扣,不是只有這一顆才合適!你那么年輕,那么好,有的是可以讓你快樂的女人,不要再給自己找麻煩了,好嗎?”
“不,我不怕麻煩。我調(diào)查過你了,知道你是誰,現(xiàn)在跟誰在一起,可是,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沒錯兒,冷志成是上海灘的大人物,可是,他會有專一的感情嗎?你不會是他唯一的女人,現(xiàn)在不是,將來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