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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朔曾在一本書里這樣描述過這樣一種生物:
“這世上有一種人,其實是吸血鬼,不是用牙咬,是收你的精氣神。一群人中有一個這種人,別人都會感到蒼老,乏力,特別累,他卻越來越年輕,越來越健談,紅光滿面。一個屋子住著一個這種人,花都養(yǎng)不活,屋外的草地一圈黃,樹半扇枯,貓瘦,狗傿,蟑螂死于道,蚊子不進屋,他長壽,別人都折壽?!?/p>
--《和我們的女兒談話》
真正寫小說的人都知道有這種生物的存在,我從小并不知道自己是這樣的種族,只是聽有些老人講過有這種生物,也沒在意,我總是把那些好運都歸結(jié)為自己的努力。隨著長大,越來越懷疑自己能夠“損人利己”。
首先令我生疑的是優(yōu)秀的成績,全家族的弟弟妹妹沒一個成績稍微好點的,最好的連個二本都沒考上,家族遺傳都到哪兒去了?由于電視劇看多了,我甚至一開始一度以為我是什么王公貴族的后代,寄養(yǎng)在平民百姓家,有朝一日會告之身世,后來懂了科學(xué),我就堅決以為是基因變異,沒有往心里去。
第一個受傷的女孩是我的初戀蘇果,蘇果中學(xué)時候還能位列全班二流高手水平,自從和我交往開始,惹了一堆麻煩事。高考只上了一個???,一個英語四級考了兩年沒過,第三年請了槍手被抓,差點被學(xué)校開除,成績不好畢不了業(yè)。而我則越來越順,一個沒讀過幾本書,只看武俠基本算是文盲的理科生,第一次露面就出版自己的長篇小說,哪怕不是寫得很好,也算小半個奇跡。直到那天看到上面那段話的時候,我才像恍然大悟,終于搞清自己的種族,有一種找到歸屬的感覺。反思發(fā)現(xiàn),這個種族大多數(shù)都是作家,這種功夫就類似“北冥神功”,吸人內(nèi)力于無形。一般的作家就玩一點兒“移花接木”之類的把一個人的故事安在另一個人身上這樣的招數(shù),玩大一點就是“乾坤大挪移”。
我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包括我的父母,親朋,好友,死黨。我盡量掩飾自己的非人的一面,我走在大街上也害怕過別人認出我的來歷。那種感覺如此之強,讓我常常有一種站在舞臺中心的感覺,一道光就從我頭頂打下來,我不得不經(jīng)常用頹廢的樣子來掩飾我非人的一面。我越來越迷戀黑夜,害怕陽光,我反復(fù)照過鏡子,我的唇紅齒白,看起來的確是個正常人,可一到晚上我又異常興奮,我甚至發(fā)現(xiàn)我白天晚上長相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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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在北京國際機場降落的時候,我終于對這個城市有了一點親切感。那是一個靜謐的夜晚,大地展示了它最美麗的一面,城市的燈火像是一個巨大的機關(guān),亮著燈的汽車像是水銀一樣在其間流動,我看到燈火璀璨得如同一塊錦繡上繡著寶石的大地,總是以為“到了到了”,結(jié)果還只是郊區(qū),我試圖分辨二環(huán)三環(huán),卻總是找不到特別標(biāo)志性的建筑。飛機降落的時候,我一直在想接下來的生活,以及如何對朋友解釋我又回來的理由。同時我也一直在想為什么老男孩亦正亦邪,忽神忽魔。
我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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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我的房間,居然有一種重回“故居”的感覺,每次房東催帳,我就會跟朋友咕噥,嘲笑這個北京老太太沒有眼光。
“你們想,多年以后我出名了,這就是那誰誰的故居,這個老太太根本不用掙這點出租的小錢,直接保持原樣,我那不羈的酒瓶,唏噓的煙灰缸,凌亂的書,丫收門票就賺得盆滿缽溢的了”。